第236章 阳光，沙滩，比基尼，不能什么都想要！
从通州上船，一路南下，运河是经过直隶地面的。
有赖于运河的重要性，再加上太上皇南巡的船队需要通行，所以沿线两岸的保障措施做的都还不错。
贾环以及贾家人，也算是沾了太上皇的光，享受了一把特殊待遇。
不过眼下是大灾之年，即便地方官表面工作做的再到位，还是难免会出岔子。
好巧不巧。
太上皇正在跟贾环炫耀：“朕瞧着，运河两岸的百姓，生活都还可以，也算是太平盛世了。”
海印还没落下，就冲出一帮流民，跪在运河边上，请求太上皇赈灾。
别问灾民是怎么知道的。
太上皇南巡的圣旨还没下，满京城的官员，就几乎全都知道了。
就这水平还想保密，贾环也只能呵呵哒。
从京城到直隶，就那么点距离，靠得近自然跑的就勤一些。
消息传的自然就快。
按说，在官员系统里，传一传太上皇的形成也就罢了。
百姓是怎么知道的就是个大问题了。
想想就觉得刺激。
人在江湖飘，谁还能没有个对手。
注意是对手，而不是仇家。
同为地方官，尤其是邻县或者邻府的地方官，本身就是天然的竞争对手。
朝廷的官员体系是金字塔形的。
也就是说，越往上的位置，就越少。
与之相对应的竞争压力也就越大。
在进行评价考核的时候，大家能做的加分项，其实就那些。
各项分值都拉满了，也搞不出太大的差异，总体情况还是十分内卷。
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给对手来个扣分项，局势瞬间就能成为定局。
所以想象力的竞争，可能是提高专业技能，培养综合素质，以良好的表现，来通过考核，获取进一步的机会。
而现实里的竞争，很有可能就是给对手下绊子。
晋升的道路有时候没有那么复杂。
同一个位置，符合各方面条件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两个人竞争，只需要把对手搞掉，那么位置就是你的。
就跟两个人在森林里遇到老虎一样，你不需要跑得比老虎快，只需要跑的比另一个人快就行了。
太上皇看到灾民之后，脸色瞬间就变得非常难看。
连给贾环捧哏的机会都没给。
直接转身就回了船舱里。
典型的装逼不成，把屁股露出来了。
贾环倒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不然的话，趁着这个时候，往里面垫两句，直隶这地方的官员，从总督巡抚，到下面的县令，一长串人都得遭殃。
“民生多艰，还是得想想法子才是。”
贾环还是有点水平的，直接跳过了之前的事情，来到了如何解决问题上。
说起这个来，太上皇也有精神了。
“你有什么高见？”
关于种地的事情，太上皇不是没有考虑过。
毕竟粮食作为朝廷最重要的物资，地位是十分崇高的。
只是苦于一直没有突破，就很无奈。
“启奏太上皇，微臣以为，想要提高粮食的总量，无非只有三个途径。”
“其一就是增加耕种面积，其二就是增加粮食单产，其三就是从海外购进粮食。”
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道理，太上皇何尝不知道。
也就是贾环，换成其他任何人，一上来就讲这种假大空虚头巴脑的东西，太上皇早就一个大笔豆子过去，让他变成筋头巴脑了。
基于贾环之前做出的成绩，太上皇准备再给贾环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那么简单吧？”太上皇给垫了一句。
“还是您老人家英明。”
贾环也不是盖的，顺手就拍了一下太上皇的马屁。
“第一条和第三条，您肯定都比较容易理解，不过这里面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
“土地的面积终究还是有限的，无论是咱们大秦的疆域之内，还是海外的藩王小国都一样。”
“而人口的上限，是无穷的。”
“所以几代人，或者十几代人之后，还是要面对提高单产的问题。”
之前贾环给林黛玉和薛宝钗探讨置办庄子相关问题的时候，态度就一直不是很积极，其本质的原因就在这儿。
那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摆脱靠天吃饭。
这也就罢了，亩产什么的，还一直都没有任何的进步。
所以搞农业，贾环才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高投入，低产出，长周期。
看天吃饭，风险还高。
投资这个行当，所有的毛病，几乎全都被体现出来了。
贾环脑子里，得有多大的泡，才能干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是提高单产就不一样了。
农业增收的办法很简单，也很粗暴。
种子，农药，化肥。
就这三样法宝，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贾环肯定没有办法用基因工程，或者生物工程的方式，来实现以上的三个条件。
但是这并不代表，就没有可以替代的路径。
“民间的能人巧匠很多，微臣之所以要以大秦第一贸易商号的名义，吃下直隶那么多的土地，还是为了让百姓能够养活自己的同时，为朝廷培养出几个能工巧匠来。”
“在粮食的问题上，太上皇您的立场，和士绅地主的立场，是有着天然不同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贾环就盘算过了。
以往年的均价，吃下了南直隶的土地，可能会少赚一点，但是绝对不会亏损。
多出来百姓的劳动剩余，贾环也没有想过要拿走。
按说其实是可以拿走的。
贾环准备用这一部分的劳动剩余，提高一下当地的教育和医疗水平。
这个教育和考科举不一样。
是传统的科学教育。
搞科研做实验这种事情，还是得识字才方便，不然一个定量分析，就全都给干倒了。
“有什么不同，你跟朕仔细说说。”
太上皇在一开始的时候，对于百官和百姓，并没有那么的上心。
在传统的观念里，官员就是为了皇帝在管理百姓，而百姓只需要种好地就行了。
就能维持整个系统的正常运转。
自从贾环专门把官员和皇帝的关系分开来分析之后，太上皇对文武百官，以及士绅地主的印象，是一日差过一日。
“在微臣看来，士绅地主们，对于提高粮食产量，是有天然抵抗情绪的。”
“毕竟他们能够拿捏百姓的手段，也不过就是土地，或者说是粮食。”
“佃农们，或者半自耕农们，如果不给地主家耕地，多收点粮食的话，肯定是活不下去的。”
“因此，您可以设想一下，如果粮食的单产提上来之后，只需要很少的土地，就能养活一家人的话，士绅地主家的土地，还有谁会愿意去租去耕。”
“没有了这些不劳而获的收入之后，士绅地主还怎么继续在百姓的头上作威作福？”
言尽于此，贾环就没有往下说了。
给太上皇留下思考的空间。
按照社会分层的理论，顶层阶级，和中产阶级的利益从来都不是一致的。
顶层阶级获取利益，或者说保障自身阶级特权的方式，一向都是通过制定和修改制度来实现的。
他们决定着大方向的走向。
稍微提前布局一下，就可以获取无尽的财富。
所以金钱这玩意儿，在顶层看来，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讲究更多的反而是对于资源，尤其是稀缺资源的支配和掌控。
在这种情况下，顶层阶级更有可能采取的策略，就是远交近攻。
拉拢底层，给底层民众以希望，使其和中产阶级之间，进行相互的竞争和斗争。
得在政策层面进行一定的倾斜。
让下面连个阶层都动起来，不然的话都是一潭死水的话，顶层也就失去了支撑。
很快就会走向没落。
“你这个提法倒是颇为新颖，也十分有趣。”
“要是照你这么说的话，朝廷里的文官，几乎就没有一个好东西了。”
士绅这玩意儿，跟科举是脱不开关系的，跟地主也脱不开关系。
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哪个朝廷命官，在当地还不是个士绅了。
“本来就是，朝廷选官是为了治理天下，而士子们十年寒窗苦，考科举当官，可不是为了无私奉献的。”
“嘴上的口号喊得再响亮，也不耽误他们那些人捞银子，诗书礼易乐春秋，一个比一个熟悉。”
“而礼义廉耻，一个比一个陌生。”
“指望他们这些人用心出力，改善底层百姓的生活，您不如直接安排一群老鼠去守米仓。”
贾环的话，多少有点绝对了，但是大方向是没有问题的。
利益格局形成了，没有人乐意跟自己增加竞争对手。
太上皇被贾环的比喻给逗笑了。
事涉国之根本，太上皇也不含糊，道：“那依你的话，具体应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种地，贾环大概还了解一点。
但是怎么育种，那就是典型的知识盲区了。
贾环只听说过杂交水稻的名字。
具体怎么个杂交法，基本上是一无所知。
不懂就不懂，也不耽误解决问题。
贾环盘算了一下，道：“首先咱们得广撒网，如何提高产量，您不懂，我也不懂，不过对于以种地为生的人肯定懂一些。”
“只要能找到高产的地块，以及高产的作物，还有能够一直维持相对高产的人，咱们就有办法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其次就是给能做出这方面成绩的人，提供一个平台，不仅要解决这些人的后顾之忧，更重要的是，要能提供一切需要的条件来。”
“最后就是推广验证了，一代一代的技术革新，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走，总能积累出不小的成果。”
搞科研这种事情，贾环不是很懂。
但是砸银子，搞补贴，培养专业人才，这些基本的道理，贾环还是明白的。
太上皇听来听去，也差不多理解了这个意思。
想了想道：“朕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说的就是银子和人的问题。”
贾环摇摇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您得重视起来，朝廷得重视起来才行。”
“不然的话，即便是有了银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银子这玩意儿，说实话，贾环已经基本上不缺了。
离开京城的时候，贾环已经把抛售股票的策略，跟贾蔷交代清楚了。
源源不断的银子，正在通过股票的交易，进到皇家票号的口袋里。
这年头又没有财务监管。
贾环直接挪用了银子，也没有人会知道。
当然，有监管的话，贾环也不担心。
有皇家票号这个大的资金池在，不管是什么银子进去了，贾环只要从池子里拿银子，就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具体哪一笔，是属于哪个商号的。
这就是有票号在手的好处。
金融系统能玩出花来。
不然的话，大马也不可能通过AbS的方式，用30个小目标，加了100倍的杠杆，撬动了3000个小目标的资金规模。
“你刚才不还说，他们那些人不会支持，怎么话又绕回来了？”
太上皇都已经热血沸腾，准备大干一场了，一下子又被贾环泼了一盆冷水，就很难受。
就好像身体发热的时候一样，一盆冷水下来，降温解暑特别快。
后果就是肌肉会不受控制。
该硬的软了，该软的硬了。
古巨基老师一下子变成阮经天老师。
“启禀太上皇，朝局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许多事情已经是积重难返，想改变又不想引发大的动乱，那么有些事情就必须得姑息一时。”
“找到提到单产的方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然的话，也不会上千年了，粮食的产量，一直没有大的进步。”
“在这个阶段，咱们必须把他们争取过来，让他们真正配合咱们的计划，出工出力，帮着把提高粮食产量所需要的一切条件，全都准备妥当。”
科研这种事情，在所有条件都十分成熟的条件下，依然会有很高的失败率。
更何况还要应付科研以外的事情。
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加的微乎其微了。
所以贾环必须得有取舍才行。
“也不是不可以。”太上皇斟酌了一下，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你准备怎么让他们那些人主动配合，要不要朕下一道旨意。”
贾环笑了笑，没好意思挖苦太上皇。
不管怎么说，太上皇都是想主动帮忙来着。
虽然一道圣旨，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没有标准的考核方式，以及明确的结果作为参考，其实圣旨就是个屁。
稍微忍了忍，贾环道：“关键还在于求同存异，和利益共享。”
说白了就是让步，阳光，沙滩，比基尼，不能什么都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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