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尘埃落定，苏芸禾什么话都没说，出了大理寺的大门，才缓缓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可以跟过去告别了。”
沈临枫柔柔地看着她，宽大的袖子里，藏着他紧握着她的手，手指轻轻捏了捏她，温声道：“对，往后余生，你的生活都是明媚灿烂的。”
二人相视一笑，两个倒霉蛋，算是终于对过去说再见了。
………
蒋婉迎已经死了，梁家让梁永恩直接把她休了，不入祖坟。
他没同意。
到底夫妻一场，生前，他亏欠她，死后，他必不能再护不住她。
他一人对抗整个宗族，压力着实很大。
但好在如今梁家只有他顶门立户，谁也越不过他，蒋婉迎到底以永昌伯府伯夫人的名头下葬。
但梁永恩也惹怒了梁家族老，许了梁家宗族许多利益，那些族老才罢休。
处理完蒋婉迎的丧事，梁永恩还谨记着蒋婉迎死之前心心念念的女儿的婚事。
“你年岁也不小了，以前可以任性，以后便不行了。趁着热孝，赶紧把亲事办了吧！不然出了热孝，你守孝三年，真就被拖成老姑娘了。”
梁晴眼眶红红，哑着嗓子道：“老姑娘就老姑娘吧！反正我也不愿意嫁给那个伪君子！”
她今年已经十七了，之前一直拖着不成亲，也有看不上她未婚夫的原因。
那人明明是个伪君子，偏偏在人前还装作对她情深的模样。
梁晴一想到要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就作呕。
可听她这样说，向来对她温和的父亲，却厉声道：“婚姻大事，岂能儿戏？这婚事，是你母亲给你定的，必须完成！”
梁晴一瞬间只觉自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可怜，捂着嘴哭着跑走了。
父女俩就这般冷战下来。
但梁永恩也没当过严父，才冷待了闺女，自己就后悔了。
他也不知该如何缓解父女之间的僵硬氛围，突然想起，闺女之前常跟她姨母家的表妹一起。
“来人，去平安巷接下表小姐，就说……就说晴儿心里难受，需要她陪几天。”
那孩子的母亲也被流放了，还不知道在家如何伤心呢！
两个孩子关系近，凑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待着好些。
沈锦柔看到梁府下人，简单收拾了个包裹，就走了。
对于床上那嗷嗷待哺的弟弟，根本没管。
她如今都自身难保，哪有什么心思管一个奶娃子？
只能说事到如今，各凭本事了。
她走之后，住在东厢房的苗姨娘听到正房孩子的哭声，到底走出去，把孩子抱了起来。
孩子饿的不成样，苗姨娘也没有奶，更找不到母乳，只能熬一些米汤喂孩子。
“唉，明儿凑凑银子，最好是买只羊回来。”
沈晏南不解地看着他姨娘，“娘，二太太在的时候，对我们又不好，我们何必管她的孩子？”
苗姨娘又叹了一口气，“谁叫咱们没人家心狠呢？这孩子不仅是她的孩子，也是你的兄弟。他才这么小，以后好好教养，未必不能跟你情谊深厚。”
“难道为了这可能的情谊深厚，就要十几年的心思吗？”
苗姨娘沉默良久。
“有时候，姨娘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人生所求，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
………
再说把亲弟弟扔下不管的沈锦柔，入了梁家之后，她先是痛痛快快地享受了几日。
在平安巷那个小院子，她连洗澡都不方便。
还是这般富足之家适合她生活。
沈锦柔擦着的头发的时候，默默想着。
在梁家也待了几日了，沈锦柔对富贵生活的向往，越来越重。
以前还想着找个深情专一，风流倜傥，家世不凡，又有能力有上进心的夫婿，如今再看，已然是奢望。
这四点，能占两点，就算不错了。
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自然得是家世不凡才行。
她不想再过一天苦日子了！
蒋晚春被抓走之前，把家里藏钱的地方告诉了她。
来梁家的时候，她把钱都带上了。
蒋晚春到底有些能力，在那般境遇下，靠着算计筹谋，手里竟然还攒了四千多两银子。
这些银子，寻常官家小姐出嫁，当嫁妆都够了。
若沈锦柔让梁永恩出力，帮忙找个家境不显的有能力的俊俏书生，倒也不是不行。
好歹有永昌伯府这层姻亲，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要沈锦柔耐得住，等个十几年之后，未必不能成为正儿八经的官夫人。
但她自小被二太太养的心比天高，从来都是以嫡女的标准要求自己，当年在侯府的时候连沈今安这个正儿八经的嫡女都看不上，怎么可能甘心嫁给穷书生？
此时此刻，她不免想到了她娘被抓走之前说的话。
表姐的未婚夫，靖康侯府的嫡幼子，那是她能够得着的天花板了。
………
又过了几日，到蒋婉迎头七的第二天，靖康侯府侯夫人带着人来了梁家。
她自然不是来让自家儿子履行婚约的，蒋家姐妹给当年的宣平侯府大太太下毒的事闹的满城皆知，蒋家女的名声已经臭出天际了，连带着蒋家女生的闺女，也名声不好。
梁晴尤甚。
她靖康侯府这般门第，怎么能容许一个名声不好女子当嫡幼子的正妻？
便是拼着一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她也要把婚退了。
这不，梁家伯夫人才过头七，她就算着日子来了。
梁永恩自然不愿意退，且不说退婚的姑娘名声不好，不容易再嫁。
就说蒋婉迎死之前叮嘱他的话，他也不愿意有任何波折。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不太擅长应付这些内宅事务。
老夫人又久不管事，几次都接不住靖康侯夫人的话。
母子俩一时，都招架不住靖康侯夫人。
眼见着这退亲的事就到了白热化阶段，谁也不肯退让。
这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梁晴却自己跑了过来。
“我同意退亲！”
“胡闹！你给我回去！”
梁永恩气的脸色铁青，“你这个逆女，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赶紧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自己的婚姻，我就要自己做主！”
靖康侯夫人本就看不上梁晴，听她这么说，脸上顿时一喜。
“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把庚帖换了吧，退亲的玉佩我也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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