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扇来到碧园轩的时候，便见到老夫人挥退了左右的人。
随后，整个正厅就只剩下老夫人和千扇在了。
千扇俯身见了个礼后，便低着头等老夫人开口。
对于老夫人，千扇是每见一次，便由衷的从心底里觉得有些害怕。
这个四十出头的妇人，眼角已有些纹路，面上被养的白里透红，但身上的戾气却与日俱增。
连带着老夫人整个人，看着都有一丝的恐怖。
即便千扇再不想与老夫人打交道，但也不能忽视老夫人作为东阳侯府主母这个身份。
片刻后，老夫人轻轻说道：“小丫头，在七竹阁可还好？”
闻此，千扇点了点头。
又心道：好不好的，也就那样子了，难不成还能好到哪里去？
左右孙傲如今都懒得理会自己，而孙傲的正妻贾如玉又似一个病秧子一般，整日窝在房里。
说句托大点的话，若是千扇想，整个七竹阁真的也就轮到她做主了。
但千扇的心思全然都没有在这上面，只是一味的苟活偷生。
这东阳侯府的浑水，于她一个丫鬟抬成姨娘的人来说，还是高不可攀。
这些，千扇心里都是有数的。
“那你与我那三儿媳相处的可还好？”老夫人又说道。
千扇抬头看着老夫人回道：“好，都好。”
寥寥几个字，便又将欲言又止的老夫人给打了回去。
与老夫人相识后，千扇便越发觉得老夫人的心里，整日便是谋算着害哪个人。
对此，千扇自然是懒得上套。
先前还未回府的时候，老夫人还说要将千扇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直到千扇被婆子领回七竹阁后，千扇才觉得老夫人的算盘又一次的打到了自己的身上。
左右那群伶人女子已被老夫人给处死了，贾如玉也因此病倒在榻上。
眼看七竹阁又重归平静后，视贾如玉为眼中钉，肉中刺的老夫人又怎么甘心贾如玉有喘息的时间呢？
这不，便将千扇又给塞到七竹阁去恶心贾如玉了。
老夫人千算万算，等着看一场好戏，却不料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贾如玉半死不活的躺在榻上，哪还有什么心思再去整治千扇呢？
而千扇又有自知之明，又怎么会主动去招惹贾如玉一个正房夫人呢？
谁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至于这杆秤怎么计量，也得估摸着自己的身份能不能承受得起。
即便千扇再怎么厌恶贾如玉，但那也只是基于千扇还对孙傲抱有一丝情意的份上。
如今，千扇早已对孙傲冷了心，对那贾如玉除了有些心疼、不值外，旁的也就没什么了。
这世间的男儿，纵然再怎么想攥在手心里，也得看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其中的苦楚。
贾如玉一个堂堂的吏部尚书独女，况且都要落到如今这般凄惨的下场。
而千扇一个穷苦人家的丫鬟，又有什么资格去异想天开？
老夫人闻此，不死心的又说道：“当真就好？”
言语里似是在指责千扇有多隐瞒，不说实话一般。
可千扇想过来，想过去，除了望春日日对她冷着脸，旁的好像也就真的没什么。
若是这样对老夫人说了，恐是怕老夫人又得不甘心了。
千扇叹了口气，低声回道：“回老夫人，自我到七竹阁后，三公子夫人便日日躲在正房中不出门，我又总不能上赶着闯进去。”
“三公子夫人一应事物，皆有她身旁的望春打理，奴婢即便是想见三公子夫人一面也是极难的。”
“又能到哪里去与三公子夫人有些子什么龃龉呢？”
千扇照实说完后，老夫人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的笑意。
而后，又起身来到千扇的身边，将千扇的一只手包裹在了掌心中。
“好千扇，我知你在这东阳侯府过的极为不易。也知你与我那傲儿都是真心的，若你替我办一件事，我便做主将你抬为侧室可好？”
老夫人这话一说完，千扇身上就起了一身冷汗。
侧夫人，千扇想都没想过。
只是一个姨娘，千扇便心满意足了。
即便自己能当那侧夫人，也得有命活才行。
别看贾如玉如今对自己不闻不问，千扇深知，那也不过是暂时的。
若贾如玉身子渐渐好转起来后，等着千扇的便不是如今的这般安稳日子了。
依着贾如玉的性子，千扇怕是生不如死。
千扇越发惨白的脸色落在老夫人的眼中后，老夫人笑了笑，说道：“你莫不是在怕我那三儿媳贾如玉吧？”
闻此，千扇置若罔闻的点了点头。
自己是什么身份？贾如玉又是什么身份？
说到底，怎能不怕？
千扇强装镇定的又回道：“老夫人，奴婢如今贵为三公子的姨娘便已是心满意足了，万不敢再妄想什么侧夫人之类的。”
顿了顿，千扇又道：“也望老夫人不要再跟奴婢说这些了。”
东阳侯府迄今为止，还从未有什么侧夫人一说。
若千扇真当了孙傲的侧夫人，那便是真正意义上的主子了。
这于千扇一个毫无家世的女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即便老侯爷被当今皇帝忌惮，赋闲在家，东阳侯府也不如从前那般风光，但让一个丫鬟当一个侧夫人，也是天大的笑话。
倒不是千扇怕老侯爷不同意，或者是旁人的笑话。
只是依着孙傲如今对自己的态度，又日日忙着宫中之事。
想必头一个不答应的，便是孙傲自己了。
孙傲如今醉心仕途，也不愿意沦为官场中的笑话，进而影响到他自己。
毕竟，人言可畏。
孙傲再怎么与自己情比金坚，但与他的仕途比起来，千扇还是没有一点的底气。
老夫人手下使力，紧紧的攥住千扇的手逼问道：“你当真不愿意成为傲儿的侧夫人？”
面对老夫人想要吃了自己的样子，千扇依旧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愿。”
“奴婢只是奴婢，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
可老夫人依旧是不松手的说道：“我将你接回这东阳侯府，可不是让你在这府中吃闲饭的！”
“若你还是这般的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新账旧账，与你一同算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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