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越等人不是纸糊的,身边还有随侍的亲随,怎么可能任由杨守礼推人落水?
疑惑一重又一重,在人群中悄然弥散开来。
行至中途,他们撞见了迎面跑来的杨守礼。
他脸颊红肿,模样狼狈。
吴华光一看儿子这副模样,瞬间涌上心头的还是心疼,下意识地伸手,虚抚向儿子红肿的脸颊,语气急切地问道:“三郎,谁把你打成这样?”
她心中清楚,杨守礼今日的所作所为的确该打,但打在儿身,痛在娘身,做母亲的哪里能真的不心疼。
杨守礼垂着头,一副知错认错的模样,小声回道:“是滕王表哥和冯四。”
他也知道,今天的事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压下去的,与其狡辩,不如果断认错,还能博几分同情。“本是儿子做错了,该打!”
杨守礼仿佛幼时犯错那般,伸手拽住吴华光的衣袖,语气带着几分祈求,“儿子知道错了,想亲自去给七舅、滕王表哥他们赔罪,只怕他们不肯原谅……”
说白了,这事太大,他一个人兜不住,只能拉上吴华光一块去,或能求得一线宽宥。
欺软怕硬之人,最是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今日他算是踢到了铁板,自然要摆出最卑微的姿态。
吴巡敏锐地听到了一个不该在这件事里出现的人,皱着眉头问道:“怎么还有冯四的事?他也落水了?”
杨守礼“羞羞答答”地低下头,小声承认道:“是…… 他也被我不小心推下去了。”
这下轮到众人鸦雀无声了,吴越和吴漳再如何位高权重,到底不以武艺见长,杨守礼一时冲动对他们下手,或许还能牵强解释为失了分寸。
冯睿达却是战场上真刀真枪杀出来的骁将,性情更是暴躁刚烈,杨守礼竟然也敢对他下手,还真把他推下了水!
冯睿达的一世英名,说毁于一旦或许夸张,但经此一事,少了一小半声望也是真的。
竟然成了杨守礼的“手下败将”!
杨守礼死死抓着吴华光的衣袖,指节攥得发白,语气带着几分慌乱的辩解,“母亲,我当时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水阁外面!那挑台窄得很,我哪能想到有人会站在那儿!我真的是不小心的!”
先前下人报信时,为了追求消息迅捷,自然是捡最关键的人物说,除了吴越、吴漳的名号,冯睿达、袁家兄弟等人都只能被笼统归入“等等”之列。
吴华光先前只知道儿子推了两位亲王落水,此刻听杨守礼这慌乱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隐约觉得事情比她想象的更严重,不由得心累不已,耐着性子质问道:“除了七郎、滕王和冯四,还有谁?你老实说!”
杨守礼像个犯了错被抓包的孩子,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细若蚊蚋,报出余下几个名字,“还有…… 还有范二、袁家两位公子,以及阿襄表弟。”
“嘶 ——” 跟随在侧的王公勋贵们闻言,不由得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杨守礼和吴越不对付,朝野共知。
可滕王一系往昔和他无冤无仇,何至于要这般下死手,简直像是要掘了对方的根系一般。
余下的几人,也是各有各的来历。
杨守礼感受到众人异样的目光,心里更慌了,连忙又挣扎着辩解,“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在挑台上!那地方又危险又偏,谁会想到放着宽敞的水阁房间不待,偏要站在外面吹风?我真的没有看见他们!”
自家水阁的构造,吴华光自然是清楚的。那挑台狭窄且没有护栏,平日里极少有人站上去。
她实在想不通,吴越等人为何要行险立于其上,可眼下追究这个已无意义,杨守礼闯下大祸已是不争的事实。
果如吴漳先前特意搅浑的那般,因为中间夹杂了袁家兄弟这两个无关人等,旁人参不透其中的内情,只当他们是凑在一块同赏湖景,恰好被杨守礼误伤。
这般牵扯甚广、各方都得罪不起的祸事,让吴华光一时生出退却之心,可看着儿子红肿的脸颊和慌乱的眼神,最终还是怜子之心占了上风,硬着头皮带着一行人往湖边帷帐走去。
他们抵达时,吴越等人刚换好干爽的衣衫,只是众人发间还残留着未干的水迹,鬓角湿漉漉地贴在脸颊,好些人手里还端着姜汤,正大口大口地猛灌,试图驱散体内的寒气。
几位苦主顿时迎来了一波三亲六戚亲切的问候。
不过这会儿,少有人还有余力维持客套的礼貌,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躲在吴华光身后的杨守礼。
关键时候,只会躲在女人的裙角之下寻求庇护,哪有半分男子气概!
吴华光强压下心头的慌乱,脸上挤出一抹雍容得体的笑容,柔声道:“七郎,两位王侄,冯将军、范将军,袁家两位公子,今日真是对不住了,让你们受惊了。不知身子可有大碍?我这就唤医者来为你们瞧一瞧。”
吴越语气平淡地回道:“劳皇姐挂心,方才林娘子已然为我们把过脉,只是有些受寒,旁的倒是没有什么大事。”
他刻意不提落水的缘由,也不表露喜怒,只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吴华光转头对身旁的女官吩咐道:“去,将陛下前日赐下的那株百年老参取来,给七郎他们压惊安神。”
以吴越等人的家底,哪里会真的缺一株人参。
这般做不过是摆出十足的道歉诚意,想让对方消消气。
按照常理,接下来就该是吴华光亲自开口道歉,先给杨守礼找一个能裱糊的理由,比如年纪尚轻、一时冲动,或是喝醉了酒失了分寸,再顺理成章地表示会对杨守礼严加管教,给众人一个交代。
没等她开口,吴漳突然伸出手做阻止状,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为难,长叹一声道:“姑母,不必如此。我们是骨肉至亲,旁的客套话不必多言,侄儿心里都明白。”
接着话锋一转,带着几分疲惫说道:“今日落水受了些寒,头晕得厉害,待会我便带着阿襄回王府驱寒静养,怕是无法再留下来为姑母贺寿了,还望姑母莫要见怪。”
说罢,吴漳转头狠狠剜了杨守礼一眼,那眼神里的怒火与失望毫不掩饰,随即又略带心疼地望着吴华光,语气沉重地补充了一句:“姑母,这些年,你也不容易!”
短短一句话,可谓话短意长。
那语气里的无奈与体谅,仿佛在暗示他们和杨守礼之间的矛盾,绝不仅仅是被推下水这么简单,背后还牵扯着诸多让吴华光为难的隐情。
不得不说,吴漳是懂告状的。
喜欢谢邀,人在长安,正准备造反请大家收藏:(m.bokandushu.com)谢邀,人在长安,正准备造反博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