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周照，四下张望了一下，把他往边上带，我低声说：“周董，你把话说清楚。”
身后的保镖要跟上来，周董抬手制止了一下。
“你刚才为什么那样说？”我揪着眉头看周照，“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沈阔的那个朋友受伤很重。”周董捏着我的手腕，点过自己的头、胳膊和腿，“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他用力扯着我的手腕拽了一下，又松开，我后退半步，被他的怒气震慑到，惊恐地看着周照。
他拧着眉警告我：“陆星，你用点脑子，很多事情都能看穿了，无需在这里纠缠我，追问我。”
我沉沉地喘着气，我从没见过周照发怒的样子。
“小心！”他突然伸手拉了我一把。
一颗粗壮的螺母掉落在我的脚边，发出叮当脆响。
我吓得浑身抖了抖。
保镖立即护过来：“周董，这里很危险，工人在施工。”
周董回头斥了一句：“派人把这道门封了。”
周照推着我进了商场：“到我办公室说。”
到了楼上，我灰头土脸地尾随周照进了总经理室，一路上前同事朝我不经意地瞟着，我硬着头皮听到周照关上办公室的门，又将百叶帘一转合上了。
我局促地坐在沙发上。
从刚才到现在，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仿佛被周照的威严夺了舍。
他拿出pad，一转交到我手上。
一段视频里，沈阔和他的朋友在跳舞，角度是偷拍的。
周照点回视频，界面回缩到他的工作微信，里面是一段对话。
“沈公子也在泡吧哦？周先生，你来吗？”
看头像，是个女的。
我不由自主地点进去，那个女人的主页统统是十八线小明星的照片风格，晒酒店、晒美食、晒游艇、晒和导演的合影。
我的手摇摇晃晃拿不住pad了，可却又不由自主地点击下一条消息。
“周先生，你真的不来吗？”
下一张照片是那女的和沈阔的合照。
这类短信我之前看过许多，太熟悉这样挑逗的语气，但偏偏是在周照的办公室里看到，那个女的正搂着沈阔，我只觉得对我来说，是深深地折辱。
周照说：“本来是个无足轻重的网红，但这一撞出名了。小报记者应该马上会闻风而动，挖出车上坐着的是沪上有名的富二代。”
“陆星。”周照放下pad，双肘搁在膝上审视着我，“你该怎么办？”
我可怜兮兮的维持着最后的骄傲：“那是我和沈阔的事，我会亲自去问他。”
周照突然站起来，冷脸对着我：“你可以走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我难堪地走出公司，把自己关进电梯里的时候，才真正地感觉到彻骨的痛楚。
陆星，你该怎么办？
你动了情了，可你的爱情还不是和那个网红一样廉价？
我飞奔向昨天的医院，在加护病房，终于见到了那个女人。
就像周照说的，她伤得很重，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手和脚都打着固定器。
从她肿胀的脸上，我依稀辨认出她在主页上的样子，她明显垫过的下巴和隆过的鼻子，宛若千篇一律的美人。
我整个人撕裂地看着病床上的这个人，我想，我是怎么和她产生的联结？
难道是，因为我和她都睡过同一个男人？
想到这个，我惊慌地抱膝蹲在了地上。
我自诩的大度和我扭曲的爱情，在周照眼里是否成了拙劣的笑话？
他应当会觉得自己错看了我，没有想到我是这样愚蠢又虚荣的女人。
“陆星姐？”
在我埋头悲伤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他微微俯身看着我，又轻喊了一声：“陆星姐？”
我愣怔又茫然地抬头看着沈阔的助理，那个小我两岁的男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对我伸出手：“你是不是腿麻了？能站起来吗？”
我无力地对他摆摆手，在墙壁上撑了一把勉强站了起来。
从加护病房厚重的玻璃反光里我看到自己的表情，那犹如面瘫的冷脸。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不做表情的时候其实看上去脸很臭。
可我现在连伪装大度的勇气都没有了。
助理还是尽职地将我扶到走廊的座椅上。
我看着他，明知道他是沈阔的人，不一定会对我说真话，可我还是忍不住质问他：“昨天撞的车，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
“是凌晨。”助理纠正，“沈总喝醉了，那女的开的车。”
“你骗我！”我突然吼了一句，“你中间省略了过程是不是！他们昨晚在一起！”
助理吓得抖了抖，他求饶：“陆星姐，你对我那么好，我不会骗你的啊！”
“沈总就是怕你瞎想才等到今天才告诉你的。”助理说，“陆星姐，你千万不要误会，沈总和那女的根本没发生什么！”
我冷笑了一声，站起来：“好！我现在就去交警队看录像，他的车子是从哪里开出来的，是酒吧？还是酒店！”
助理突然拉住我，他吓得腿软，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陆星姐，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们的车子是从酒店开出来的，但什么也没发生！真的！沈总告诉我的。”
我拉了他一把，把他从地上拽起来：“跟你没关系。”
“不，跟我有关系。”他快要哭出来，他瑟瑟地靠墙站立像个被惩罚的孩子，“沈总要是知道是我说的，一定会会开除我的。陆星姐，求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告诉沈总。快年底了，我不想失业……”
他未说完，就真的抽噎起来。
我背上包，转身离开。
在走廊尽头，我遇到了沈阔的母亲。
她一反骄傲之姿，竟主动拉起我的手，示好道：“陆星。今天的事，万不可张扬。沈阔还年轻，是未来的总裁接班人。他的名誉很重要。”
我冷冷的看着沈母，我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有两套嘴脸。
“就当我求你了。”沈母第一次在我面前放低姿态，“如果，你真的爱我儿子，对他有感情的话，你也不希望看到他被人泼脏水吧。”
我深呼吸，努力平息心中的怒火，是沈阔做了这样的事，为什么后果要我来承担。
如果，他没有对我说要娶我的话，并向我求婚的话，我也许并不会动了真情。
我恨极了，看上去像是恨沈母，恨沈阔，其实我是在恨自己。
“陆星。你给我站住！”沈母收起示好，重新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我，“别觉得自己多高贵。或者手里抓着沈阔什么把柄似的。你的黑料也不少。大不了到时候鱼死网破，看看你的母亲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做人情妇的女儿！”
“都闭嘴！”
沈阔突然出现在走廊尽头。
“妈，你别说了！”沈阔一把拉住我，对他母亲冷声道，“你再这样说陆星，我就跟你翻脸！”
“你……”沈母用食指用力戳着我，“你们！”
沈母愤愤地跺了跺脚：“从今往后，你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闯了祸别再想叫我给你擦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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