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1农村调查【求订阅】
“驾！”、“驾！”、“驾！”
一行人除了铁林城，策马狂奔，迎着春夏交际的风，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地，才到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麦田。
足有成年人腰部高的麦子，绿油油的，麦秆上已经结了穗子。
沉甸甸的麦穗，结满了青涩的麦粒。
随着清风的摇动，麦秆彷佛承受不住了似的轻轻摇动着，但又总是能够摇摆出来，似乎在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做“逗你玩”。
麦田的边界上，有来往忙碌的农人。
他们或是挑着水，吃力的走动着，浇灌麦田边的瓜果蔬菜；或是挥动着各种各样地长柄武器，驱走妄图偷吃麦粒的鸟类，赶走那些糟蹋麦子的野兽；还有许多人，背着简陋的背篓，再或者干脆就用破衣服兜着，在麦田里、麦田边、树林里、荒草中寻找着能吃的野菜……
看到这一幕，赤惊浪一时也不知是喜是悲。
眼前这片占地足有百余公顷的麦田，就是他从张家抄来的两个农场之一。
以前他忙着各种公事，忙着修练提升实力，精力大多放在城区里面，虽然也关注着农场这边，也曾带着陈大壮他们在夜间巡视过，可真正认真的端详这片土地，他这还是第一次。
其实，超凡家族圈占的农场，都是非常利于农耕的好地。
就以眼前这个农场来说，地势平坦开阔，土地肥沃，旁边挨着一条河流，连着贯通铁林城的铁林河。
走水运的话，能一直通行到南城区。
如此优异的地理条件，再加上辛勤劳作，本地的农人即便富不起来，应该也能活得下去，可事实却是，田地的收入如何，压根就和他们这些生产者没有丝毫的关系，他们所能得到的就是从主家和层层管事们的手缝里漏下来的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
所以，饥饿是农人的常态。
如果赶上丰收之年，农人的生活就好过一些，虽然还是吃不饱，但总算饿不死；要是赶上歉收的光景，或者主家和管事们收紧粮食，那他们就只能等死——身为超凡家族豢养的奴隶，他们连卖儿卖女、易子相食的资格都没有！
“万恶的旧社会！”
赤惊浪的目光跨越距离，清清楚楚的看到每个人都面黄肌瘦，风一吹就要折断的样子，不由暗恨张家不干人事。
“走吧，我们去村里看看。”
赤惊浪一马当先，领着众人下了主路，沿着还算平坦的小道往里走。
在他身后的人群里，只有陈大壮一位队长，另有林有德、费仲清、高恩泰三位超凡者，其他人是从精英警员里抽调出来的，每一个都是经过赤惊浪教导的蜕凡者，实力不俗。
这次赤惊浪之所以来到城外的农场里，就是一门心思地要大力发展农村，初步解决食物方面地问题。
所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食物是人类地生存之本，不管赤惊浪在南城区建立何种先进、文明地秩序，再怎么给城区内的老百姓造福，他都必须首先保证他们能够填饱肚子才行。
前些日子他之所以强势压服南城区的各家超凡家族，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警备部的财力已经捉襟见肘，而且就算城区内的超凡家族和商贩都规规矩矩的纳税，警备部的窘迫短时间内仍是得不到解决，最终还是赤惊浪交给了橙姝一个办法，让傅红缨给各家超凡家族打白条，借了粮食、肉食等各类物资，还承诺他们会连本带利归还，才得以解决问题。
这个办法毫无疑问只是解决一时的问题，过渡期用用还行，想要长治久安，永远解决这个问题，还是要做到粮食和肉食的自给自足。
而作为一个从天朝穿越过来的扶贫干部，还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赤惊浪有着比绝大多数天朝人都更加严重的强迫症，所以当他面临这个问题的时候，脑子里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就给出了答案——
自力更生！
没粮？
开荒啊！
没菜？
开荒啊！
没肉？
开荒啊！
没水果？
开荒啊！
不知道天朝人的基因里铭刻着开荒种田的代码吗！
遥想上辈子，天朝人总能把各种地方用来种菜，哪怕住在逼仄的楼房里，都要想尽办法种田种菜：
用盆种菜、种西瓜，用矿泉水瓶子盛土种菜，在砖缝里种，阳台和天台上也能种，荒山上能种，隔壁沙漠也能种，打工人上班摸鱼在网上也要种，甚至就连冰天雪地的南极都要想办法种……
在绿了地球这方面，天朝人绝对是祖宗级的！
而赤惊浪现在却能在广阔无垠的土地上大搞农业生产，有无数的土地等待着他去开垦，简直是不要太爽啊！
当然，开荒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赤惊浪不但要组织人手，也要实地调差这片土地的情况，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才能无往不利。
……
赤惊浪一行人沿着小土路走。
麦田在左侧，右侧是一条狭长的树林带。
绿荫之下，远远的看见一些人躺在树下聊天打屁。
不等赤惊浪一行人走过去，这些人已经发现了他们，见到他们个个衣着光鲜，骑着大马，气势不凡，这些人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扭头一溜烟儿的跑进了村子里。
赤惊浪微微皱眉，没有吭声。
很快，他们进了村子。
这里与其说是村子，倒不如说是难民营来的更加贴切。
整座村子，只有寥寥几座房子是土屋和木材结构，其他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用木头搭成的棚子。
而且这些棚子搭建的乱七八糟，大部分都是胡乱放的，两侧的墙壁是用麦秆和玉米秆堆成的，丝毫没有防火、防风的功用，一旦不慎失火，整个村子都要被烧成一片白地！
最令人不能忍的是，村民们没有丝毫的卫生观念，公共厕所之类的就不用想了，道路两旁虽处可见便溺的踪迹，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胡乱的对方，脏水、污水乱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馊臭气味。
村民们的生活，不用说也非常艰难。
赤惊浪一路所见的村民，大都是一副皮包骨头的模样，面黄肌瘦，儿童、妇女更是个个严重的营养不良，更甚至于许多人连破烂的不能再破烂的衣服都没有一件，只能赤着身子。
村子里的小孩子，不论男女，不论大小，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赤着身子，力所能及的帮着父母干活，生活之窘迫、艰难，竟然还不如赤惊浪见过的那些在荒野里讨生活的聚集地里的孩子们！
赤惊浪下马，牵着马走着，沿途的人见了他们，个个如见蛇蝎，能躲就躲，只有几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远远的看着他们。
好好的来这种地方，简直是脑子有病！
高恩泰皱着眉，其他两位超凡家主也是面带不愉之色。
他们进入村子之时，就已经用锦帕捂住了口鼻，眉头走的高高的，神色间满是对赤惊浪的不满，和对村民们的鄙夷。
其实不仅是他们，就连赤惊浪抽调过来的许多精锐警员，神色间也都有许多厌恶，和不自然。
这也正常，这些训练营学员出身的警员，或许出身不好，小时候受过苦，但他们后来进了训练营，吃得好，穿的好，生活比铁林城里绝大多数的老百姓过的都好，对贫苦人民的生活早就失去了共情能力，更别谈感同身受了。
如果不是现在有赤惊浪在，只怕他们早就甩脸子走人了。
现场除了赤惊浪之外，也就只有陈大壮对这些村民充满了同情，真心为他们的困苦遭遇而动心。
他本来就是穷困人家出身，进了训练营又因为体魄原因遭受白眼，还要担负起养家的重责，照顾弟弟和妹妹，因此他对穷困农人的生活遭遇更有感触，也更能感同身受，为他们触动，落泪。
赤惊浪带着人，径直找到了分派过来驻守这里的警员。
这个警员也是个苦出身，年轻不大，身体瘦弱高挑。
他是警备部对外招收的第一批平民警员，实力有等于无，除了来历清白之外，为人踏实能干，工作也认真负责。
鉴于他的表现实在不错，赤惊浪就把他下放到这里锻炼，上次培训警员时，赤惊浪曾想把他调回去，重点培养。
可他却以村里的事多，脱不开身为由拒绝了。因此，赤惊浪格外注意他，第一站就到了他这里。
只见这位名为徐大员的警员，一身污泥，裤子扁的老高，赤着双脚，身边正站着一个身体佝偻的老人。
两人正一脸认真的交流着什么，旁边还有几个年轻的男女，个个面色不忿，时不时嚷上几句。
“徐大员，出什么事了？”
赤惊浪牵着马走上前去，好奇的问道。
徐大员听到有人在背后叫自己，回头一看，是顶头上司，尽管不明白赤惊浪怎么来了，还是连忙敬礼，身子一挺，恭敬道：
“总队长好！”
赤惊浪回礼，笑道：“不用紧张，我是来看看你的工作情况。”
说着，他看向其他人，“你这个地头蛇，不给我介绍介绍这几位吗？”
徐大员赧然笑着，伸手摸了摸脑袋，连忙介绍道：“总队长，这位是村子最年长，种田经验最丰富的人，也是本村的村长，名叫李傻子；这几位是村里的青壮，这是李傻子的大儿子李桃子，这位是……”
“李村长，你好。”赤惊浪笑道。
“这位大爷，你好！”
李傻子见到徐大员对赤惊浪的称呼，已经知道来人的身份很大，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慌忙就要跪下。
赤惊浪连忙搀扶住他，道：“别别别！不兴这个的！我叫赤惊浪，你看叫我什么都行，就是别叫我大爷，更别下跪，我受不起的！”
“这、这这……”
李傻子不知如何是好了，无助的看向徐大员。
徐大员笑道：“李村长，你就和我一样，称呼总队长就是了。我时常和你说的，那位抄了张家，把农田分配和工具分配给大家，还让大家拥有农田收入的六成的大恩人，就是这位总队长啊！”
“原来是大恩人了，太感谢了！太感谢了！”
李傻子一听，顿时激动的身子颤抖起来，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都满脸的激动，看着赤惊浪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崇拜。
“不用谢我，都是我应该做的。”赤惊浪摆摆手，好不容易劝住激动的几人。
高恩泰等人悄悄撇了撇嘴，见赤惊浪没在意他们，便走到旁处溜达去了，警员们倒是没动，但也明显开了小差。
赤惊浪没理他们，仔细打量这位村长。
这是一个典型的劳动者！
他的肤色黝黑，皮肤粗糙，崩裂成一道道、一块块，看起来像是动物的皮肤，手脚粗大，身体佝偻，手指和脚趾都有不同程度的弯曲，赤惊浪更注意到，他努力地站直身体后，呼吸明显不顺畅，显然是内脏出了毛病。
他看起来大概有六七十岁，或者更老一些，但在农村经历过苦日子地赤惊浪却知道，他的年纪绝对比看起来要小的多。
常年从事沉重地农业劳动，又缺乏营养，填不饱肚子，生活的困苦和风霜岁月的折磨，总是能让人过早的衰老，尽管两个世界有本质的不同，但生活在底层的劳动者的命运却是相似的。
赤惊浪小时候就见过很多长辈，才不过刚三十出头，就已经被生活折磨的满面沧桑，老态龙钟了。
这位名叫李傻子的村长，很显然也是这类人。
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后辈们，村子里的几个青年，也都已经有衰老的迹象，身上有各种各样的明上暗伤。
注意到赤惊浪在打量他们，李傻子他们都明显的紧张了，吞咽着口水，脸上露出谦卑的笑容。
赤惊浪看的心酸，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的遭遇。
“哪怕世界不同，农民的命运也总是相通，这就是底层人的悲哀吗？！！”
转念间，他收拾了情绪，问道：
“我看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李傻子等人面面相觑，看向徐大员。
赤惊浪道：“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为难什么人的，你们不用怕连累徐大员。”
“村子里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我这次过来，就是要集中力量解决问题，发展农村的。”
“不怕问题多，就怕找不出问题！”
这些话说出口后，李傻子等人的表情明显松了许多。
看样子，他们确实是遇到了问题，又不敢说，分明是怕给徐大员带来麻烦，怕他被赤惊浪责备。
“徐大员，你是知道我的行事作风的，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怕说错，也不要怕做错，有什么问题，我给你们兜着。”
赤惊浪表态道，“来，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唠唠。”
当下，几人在旁边随意坐了下来。
徐大员筹措了一下说辞，就开始反应工作中遇到的问题。
见他有什么说什么，没有一点遮掩的意思，李傻子他们都懂了，赤惊浪是干实事的人，不玩虚的那一套，便也都纷纷开口，竹筒倒豆子似的把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全都交代了。
赤惊浪越听越是心惊，暗暗道：
怪不得伟人一直强调“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村子里的情况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原本赤惊浪以为，他给农人们分了地，分了农具，又分了粮食，安置村落，又派了人治理，他们的生活就算没有立即出现根本性的转变，也该迎来希望和曙光的。
可经过徐大员和李傻子他们的反应，赤惊浪才意识到，自己太天真了！
得到了实惠的农人在刚开始确实生活有明显改善，日子也有了奔头，可很快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穷苦贯了的农人们，好不容易有了粮食，许多人第一时间想的却不是精打细算，而是挥霍，大吃大喝。
当他们把分来的东西消耗一空时，田地里的粮食还没成熟，于是这些人便打起了省吃节用的那些人的主意，刚开始还是小偷小摸，得了甜头后，便渐渐发展成明偷明抢，肆意欺压盘剥弱小者。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曾经是依附张家主管的打手，他们体格健壮，战斗力比普通人强的多，又常年压迫村民们，气质彪悍凶恶，没人敢反抗，就这样，相近村子里的这些人拉帮结派，平日里欺男霸女，欺侮老幼，渐渐有了很有活力的社团的雏形。
再一个，以前有主家的管事和打手们镇压，村里的某些个性疲惫，或者生性懒惰的人，不敢不努力劳作，现在没了头上这些人的压迫，他们便开始展现天性，放着农活不做，一个个偷懒耍滑，有吃的就吃，没吃的就死乞白赖的去好脾气的人家里蹭吃蹭喝，不给就捣蛋，搞破坏。
这群人吃准了个性懦弱或者善于隐忍的人，不可能学习他们，更不敢不妥协，毕竟农场分下来的土地是整个村子的，收入也是所有人的，他们不做可以，要是其他人也不做，那就大家都挨饿。
如此一来，懂得道理的人、老实勤恳生活的人，反倒被吃的死死的——你不妥协忍让，老老实实地去做农活，饿死的人里绝对有你，说不定你还是先于他们饿死的；而如果你妥协了，老老实实的干活，那就是在养一群什么都不干的大爷，骑在你的头上拉屎撒尿，比张家还在时更令人气愤，难以忍受！
赤惊浪进村时见到的躲在林子里那群人，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村子之间也出现了对立和矛盾。
有些人吃不饱肚子，便把注意打到了其他村子的麦田上，或是偷青麦揉掉麦壳直接吃，或是弄回去做饭，一来二去被人家发现了，找上门去，反倒激发了村子与村子之间的矛盾。
类似的问题，还出现在水源和蔬菜、野果，以及河里的鱼虾，密林里的野菜等方面。
为了争夺资源和食物，村子之间，甚至是人与人之间，邻居与邻居之间，都已经出现了之前没有的矛盾和间隙。
另外，还有私生活问题。
现在没了主管和打手们的压迫，人们组成村子生活，男女婚娶就成了大事。
由于生活困苦，男性劳动力比女性劳动力更占优势等客观因素，导致村子里女性数量远比男性少的多，为了解决下面的问题，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管是适龄少女，还是已经生育过的妇女，就连幼女和上了年纪的老妪，都有人动手动脚，甚至有的地方已经闹出了乱子！
除此之外，才是赤惊浪已经预料到的生活资源的短缺，和生存物资的溃泛，也就是食物、衣服、鞋子方面的短缺。
赤惊浪越听越坐立不安，出了一身冷汗：不下来不知道，原来下面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
如果再不及时干预，只怕恶果比张家在时还大。
赤惊浪怒道：“徐大员，这些问题你怎么没向我反应？”
“总队长，我一直有向上面打报告，可总是得不到回复。”徐大员委屈道。
赤惊浪神色一顿，哼道：“肯定是局里有人玩忽职守了，这件事情我回去以后一定要追究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解决问题！”
赤惊浪想了想，立刻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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