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陛下，宋学士回城了。另外，百户李大力率领的锦衣卫也已经跟上去了。”秦顺说道。
“知道了。”朱标回答，“但愿刘先生吉人天相吧。”
四月初一，京师南郊大校场，众将云集，人山人海。今天是沐英、丁玉二人分路出师的日子，按惯例告祭岳渎、山川以及旗纛诸神。
祭文是朱标亲自撰写的，与其说是撰写，不如说是默写，照抄了当年朱元璋写的祭文。
文曰：
“曩者，兵争日久，老幼颠沛，少壮奔走，其苦甚矣，当是时贤愚思治，上感昊苍。天有好生之德，命先帝平祸乱，育黎庶，终归一统。今者朕承继大统，克绍箕裘，夙兴夜寐，顾唯无能，实赖祖宗之德。西番密迩边陲，不思圣恩，岁常肆侮，特命都督同知沐英、御史大夫丁玉等率兵致讨，惟神有灵，尚克相之。”
高台之上，朱标左下是沐英、蓝玉、王弼，右下是丁玉、仇成。面对在京卫所挑选的精兵强将，朱标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于是清了清嗓子，竭力喊道：“大明威武、明军威武。”
“大明威武、明军威武！”台下众将士跟着喊了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响彻云霄，这场面让朱标不由得想起上学的时候在操场上喊口号，一浪接一浪。
“诸位将军，前线战事，朕就托付给你们了。”
“臣定不辱命。”沐英等五人抱拳躬身施礼道。
“出发吧，朕期待你们凯旋。”
“众将士听令，出发！”沐英和丁玉直起身来，面向台下的兵将，各自喊道。
根据事先规划的进兵路线，沐英领兵先过长江，然后经中都凤阳、河南到陕西，丁玉则是领兵走水路，沿长江逆流而上，经安庆、武昌、重庆，到成都。
北平城，征虏大将军行辕之中，魏国公徐达、宋国公冯宗异、卫国公邓愈以及曹国公李文忠齐聚一堂，四人刚刚送走了前来北平传旨的钦使。要说这四个人怎么会都在北平城内，也是巧了，刚好赶上他们两月一次的军务会商。
“让我们着重打探扩廓的消息？”
“让我去西安？”
“让我和傅友德从速返京？”
“你们仨能不能一个一个地说。一股脑儿地问，让我怎么答。再者说了，陛下的旨意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您们还有什么疑问？”徐达不耐烦地喊道。
“那我先说。”冯宗异抢先，“扩廓一直是我们的大敌，即便陛下不交代，我们也没少打探，何必多此一举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陛下强调要着重打探，肯定另有深意。”徐达说。
“什么深意？”李文忠问。
邓愈说：“这一年来，扩廓确实不太对劲。按道理，先帝正值壮年突然驾崩，陛下年纪尚轻，难以驾驭朝局，这应该是南下侵扰的大好机会。可是从去年夏天到现在，就连我们返京的这段时间，扩廓都没有什么大动作，顶多是些不痛不痒的小打小闹。我想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冯宗异不以为然：“能有什么隐情？你倒是说说。先前扩廓几次大败于我军，我看他就是怕了。”
李文忠反驳：“非也。扩廓这个人，绝不是胆小之辈。而且以北元的实力来说，也没到无兵可用的的地步。”
徐达默默思考，一直没说话，见三人都看向他，开口道：“照伯颜（邓愈的字）所说，这里边没准儿真有什么猫腻。以扩廓之能，他不会看不到其中的机会，然而他却没动手。我猜无非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元人又起内讧，扩廓脱不开身。”
“扩廓为新元主所倚重，要是局势不稳，肯定不会让他来前线。”李文忠补充说。
“有道理。那第二种可能呢？”冯宗异追问。
“第二种可能嘛，就是扩廓重病缠身，想来也来不了。”徐达缓缓地说。
“得病了？这也......”冯宗异有些难以相信。
“难道说陛下的意思是，让我们打探扩廓是不是命不久矣了？”邓愈插话道。
“有可能。”李文忠点点头。
“那陛下怎么知道扩廓病重呢？”冯宗异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要做的就是马上派人去往漠北打探消息，务必查明扩廓的情况。”徐达安排道。
“好。”李文忠接茬，“那该说说我了吧。就西番那几个毛贼，沐英和蓝玉肯定能摆平，让我去西安干嘛！”
徐达说：“陛下让信国公去成都，让你去西安，都是一个道理——节制兵马、就近督战。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由你们及时决断。陛下此举，是对我等的十分信任啊。”
“那北平这边儿呢，万一元人......”李文忠还想争辩。
“没有万一。如果扩廓真的病重，元人就不会有什么动作。另外，陛下新旨，在外各都卫改都指挥使司，涉及到人员调整变动，陕西、山西、北平是边防重地，切不可乱，得有人坐镇。正好，文忠你去西安，宗异你去太原，我在北平。”
邓愈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徐达给堵回去了：“伯颜，你没什么好说的，必须立即返京，汤大哥还等着你呢！”
“等我？”邓愈有些疑惑，不过略一思索便了然了，“那我今天收拾一下，明天就启程。”
“伯颜，回京后，你再找几个大夫瞧瞧，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冯宗异嘱咐道。
“我知道。”听冯宗异这么说，邓愈有些黯然。自打这次从京师来到北平，他突然感觉体力大不如前，体虚盗汗。在北平找了好几个大夫也没看出什么个所以然，汤药吃了不少，也不见好转。
“这下没有任何疑问了吧？”徐达问道。
“没了。”冯宗异回答，“对了。你们都听说了吧，刘基突然请辞回乡，陛下准了。”
“是很突然。我不明白了，陛下怎么能同意呢！”邓愈回应。
“刘先生，房杜之才也，可惜了。”李文忠感慨。
“怎么就不能同意。论年龄，刘基比韩国公还要长三岁，理应致仕还乡，他也该让让位置了。”冯宗异说道。
“这话不对吧，要是论年纪的话，宋濂比刘基还长一岁，现在不也还在任嘛！”邓愈反驳。
“我看，宋濂也快了。”冯宗异哼道。
“行啦！”徐达突然站起身来喊道，“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情。既然没有疑问，那就各自行动，晓喻诸将，严守城池。还有，今日所言，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谨遵大将军令！”三人起身抱拳施礼。
待三位国公走后，一名身穿飞鱼服、腰挂绣春刀的锦衣卫从门口走了进来，正是一直待在北平的锦衣千户张三。
张三走到徐达面前，拱手行礼：“标下，参见大将军。”
“有关扩廓的消息，你立即遣人打探。”
“标下领命。”
徐达走到院中，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正看到一只翱翔的雄鹰，他默默地说：“扩廓，你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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