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公，奴婢看得真切，陛下每次‘入梦’醒来，眼神涣散，需饮参汤方能提神，且对政务愈发倦怠。长此以往，龙体堪忧啊！那曹正淳，俨然已将陛下视作其施展妖法的傀儡！”魏忠贤跪在张让面前，语气沉痛，脸上满是忧国忧民之色。
张让听着，脸色阴晴不定。他固然嫉妒曹正淳的得宠，但也深知刘宏是他们的根本。
若刘宏真有什么闪失，覆巢之下无完卵？
“你可有实证，那香和风铃确为邪物？”张让沉声问道。
魏忠贤早有准备，叩首道：“让公明鉴，此等物事，古籍野史多有记载，名为‘摄魂香’、‘幻梦铃’，前汉哀帝时便有方士以此迷惑君上，最终导致……奴婢不敢妄言！此物初用令人飘飘欲仙，久用则耗损精元，神智昏聩！曹正淳其心，绝非仅仅是争宠那么简单，奴婢怀疑……怀疑其背后或有人指使，欲行那王莽、梁冀之事！”
他将“王莽、梁冀”这四个字咬得极重，如同重锤般敲在张让心上。
张让悚然一惊，看向魏忠贤的目光彻底不同了。
这个老宦官，不仅洞察力惊人，而且狠辣果决，直接将曹正淳的行为拔高到了“谋逆”的层面！
“此事……你有何想法？”张让的语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咨询的意味。
魏忠贤知道火候已到，低声道：“让公，眼下证据尚不充分，贸然揭发恐被反噬。奴婢以为，当双管齐下。其一，继续暗中收集曹正淳使用邪物、以及其与冀州李响往来过密的证据，尤其是李响通过曹正淳，对朝政施加影响的证据。其二，需让陛下自己……对其产生疑虑。”
“哦？如何让陛下生疑？”张让来了兴趣。
魏忠贤阴阴一笑：“陛下如今沉迷幻梦，只因现实中无人能及那‘梦中仙子’。但若……若让陛下觉得其法有瑕疵，会损伤龙体呢？陛下多疑，只要种下怀疑的种子，自有生根发芽之日。”
张让眯起眼睛，仔细品味着魏忠贤的话，缓缓点头：“此言……有理。此事便交由你去办，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曹大司农那边……”
“曹公深明大义，已承诺鼎力支持！”魏忠贤立刻接口。
有了张让的默许和曹嵩的金元支持，魏忠贤的行动更加大胆起来。
他并未直接去挑战曹正淳，而是采取了更为迂回的策略。
他利用自己新建立的眼线，开始在宫中底层悄无声息地散播一些流言蜚语。
内容并非直接攻击曹正淳，而是围绕着天子“奇梦”展开。
“听说了吗？陛下昨夜又梦到九天玄女了，听说玄女娘娘还嗔怪陛下，说近日凡尘浊气太重，扰了仙境清静呢……”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玄女娘娘还暗示，陛下身边有心术不正之人，借仙缘之名，行魇镇之事，若不疏远，恐损仙缘乃至……龙寿啊！”
“嘘！慎言！慎言！不过说起来，陛下自从常做那些仙梦后，人是愈发清减了，精神头也大不如前了……”
这些流言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宫墙角落、井边灶旁悄然蔓延。
它们真假难辨，却又恰好能对上刘宏自身的感受——他确实感觉身体愈发疲惫，有时梦醒后甚至会有短暂的眩晕和心悸。
起初，刘宏并未在意。
但当他第三次从不同的小宦官口中，听到类似“玄女嗔怪凡尘浊气”、“恐损仙缘龙寿”的窃窃私语时，那颗多疑的帝王之心，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一日，曹正淳照例准备好迷幻香与风铃，欲侍奉刘宏入梦。
刘宏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在曹正淳点燃迷幻香时，他忽然问道：“正淳啊，朕近日总觉精神短乏，梦醒后头目森然，玄女娘娘在梦中……可曾提及朕之龙体？”
曹正淳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谄笑道：“陛下乃真龙天子，受命于天，些许疲惫，定是近日操劳国事所致。玄女娘娘每每与陛下相会，皆是欢欣鼓舞，盼陛下常葆青春，共享仙福，怎会提及龙体有恙？定是下面人伺候不用心，让陛下劳神了。”
刘宏将信将疑，但在那迷幻香的袅袅青烟和风铃的叮咚声中，他还是很快沉溺于曹正淳为他编织的温柔仙境之中，暂时将疑虑抛诸脑后。
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不会轻易消失。
魏忠贤在得知刘宏首次开口询问后，心中大定。
他知道，第一步已经成功。他并不急于求成，继续耐心地、一点点地在刘宏心中埋下更多的猜忌。
同时，他通过曹嵩的渠道，开始搜集朝中那些对李响势力膨胀感到不安的官员信息，尤其是与袁氏关系密切的御史、言官，准备在合适的时机，内外夹击。
洛阳的深宫之中，一场针对曹正淳与李响的暗流，在魏忠贤的精心操控下，正悄然汇聚，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
远在冀州的李响，此刻正全心投入到海洋开拓与内部治理的宏图之中，尚不知晓，一张隐形的罗网，正伴随着宫廷深处飘出的奇异馨香，缓缓向他笼罩而来。
不过，曹正淳也并不是吃干饭的，他在皇宫也有手下，那流言蜚语也是从他麾下，传入了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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