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禄山极具煽动性的蛊惑和对财富的渴望驱使下，这群亡命之徒嗷嗷叫着，趁着夜色，如同一股邪恶的浊流，直扑河东卫氏位于郡内安邑县的最大庄园以及邻近的几处豪强坞堡！
卫氏虽以武传家，但承平已久，主要的家族力量和私兵大多集中在郡治安邑城以及一些战略要地，对于腹地庄园的防卫难免有所疏漏。
更兼谁也没想到，在北疆告急的当口，竟然会有如此大规模的“胡匪”敢深入河东腹地作案！
是夜，月黑风高，乌云蔽月，唯有凛冽的秋风呼啸着掠过河东郡安邑县外的原野，带来一种不祥的寂静。
卫氏那占地广阔的庄园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灯火零星，大多族人仆役已沉入梦乡，只有巡更的梆子声偶尔打破夜的沉寂。
谁也不会想到，一场灭顶之灾正悄然逼近。
庄园外围的土墙上，几名值守的护卫抱着长矛，缩在垛口后躲避寒风，低声抱怨着这鬼天气和北边传来的糟心消息。
他们隶属于卫氏，虽非百战精兵，但也算训练有素，只是承平日久，警惕心难免被安逸的生活磨去了棱角。
突然，远处黑暗中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紧接着，是更多、更杂乱的声响，像是马蹄践踏枯草，又像是许多人压抑的喘息和金属摩擦的细微声音。
“什么动静？”一个年轻护卫警觉地抬起头，望向墙外无边的黑暗。
“怕是野狗争食吧，或是风声……”另一个年长些的护卫不以为意地嘟囔道。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黑暗之中，骤然亮起了无数点猩红的光芒——那是点燃的火把！如同鬼火般瞬间连成一片，映照出一张张狰狞扭曲、充满贪婪和杀意的面孔！
“敌袭——！！”年轻护卫的尖叫声划破夜空，充满了惊恐。
但已经太晚了！
“呜嗬——！”伴随着一声如同狼嚎般的怪异呼哨，上千名“匈奴流寇”如同决堤的洪水，从黑暗中狂涌而出！
他们大多穿着杂乱的皮袄，手持弯刀、骨朵、简陋的长矛，口中发出各种怪叫和听不懂的胡语，疯狂地冲向庄园！
为首者，正是安禄山！
他骑在一匹抢来的高头大马上，手持一柄沉重的弯刀，脸上横肉抖动，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兴奋光芒。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参与攻城，而是勒住马缰，用夹杂着匈奴语的汉语咆哮指挥：
“放箭！压制墙头！撞木！给老子撞开大门！其他人，四面放火！烧！烧光这些汉狗的房子！”
嗖嗖嗖！一阵稀稀拉拉但足够致命的箭雨抛射向土墙，虽然准头欠佳，但足以让墙头的护卫抬不起头。
几名躲闪不及的护卫惨叫着中箭倒地。
与此同时，十几名壮汉抬着临时砍伐的粗壮树干，嚎叫着冲向庄园那包着铁皮的厚重大门。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卫氏族人的心头。
庄园内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哭喊声、奔跑声响成一片。
“顶住！快顶住大门！”
“上墙！放箭！扔滚木礌石！”
卫氏留守庄园的护卫首领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护卫们也算是奋勇，箭矢零星地还击，滚木礌石砸下，让几个冲得太前的匪徒头破血流。
但安禄山的人太多了，而且全是亡命之徒！
他们根本不顾伤亡，前面的人倒下，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
更可怕的是，四处燃起的火头！
匪徒们将浸了油脂的火箭射入庄园，或将火把直接扔向茅草屋顶、粮垛，顷刻间，庄园多处起火，浓烟滚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混乱，极大的混乱！救火的人与抵抗的人挤作一团，妇孺的哭喊声更是扰乱了守卫者的心神。
“轰隆——！”
一声巨响，庄园大门在连续不断的猛撞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倒塌！木屑飞溅，烟尘弥漫。
“杀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安禄山看到大门洞开，眼中凶光大盛，一挥弯刀，身先士卒地冲了进去！身后的匪徒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饿狼，疯狂涌入！
抵抗在庄园内部变得更加激烈，但也更加绝望。卫氏护卫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在庭院、廊庑间与匪徒展开殊死搏斗。刀剑碰撞声、临死前的惨嚎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个人的勇武无法扭转大局。
护卫们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青石板地面，汇聚成涓涓细流。
在内宅一处较为精致的院落里，一个面色苍白、带着几分书卷气的青年正惊恐地听着外面的喊杀声。
他便是卫家嫡子，卫仲道。
卫仲道自幼体弱，习武不成，便专注于经学，是卫氏这一代最有希望走通仕途的子弟，也因此被家族保护得很好，何曾见过这等修罗场面？
“少爷！快！从后门走！”一名忠心的老仆浑身是血，踉跄着冲进来，拉住卫仲道就要往外跑。
就在这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几名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的匪徒冲了进来，为首一人，正是杀得兴起的安禄山！
“呦！这里还有个细皮嫩肉的公子哥儿！”安禄山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迹，目光淫，邪地在卫仲道和他身后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身上扫过，“看来是条大鱼！”
“保护少爷！”老仆鼓起勇气，举起一根门闩挡在卫仲道身前。
“老东西，找死！”安禄山狞笑一声，手中弯刀随意一挥，老仆的人头便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飞了起来，鲜血喷了卫仲道一脸。
温热的血液和眼前的惨状让卫仲道彻底崩溃了，他双腿一软，瘫倒在地，裤裆瞬间湿了一片，腥臊之气弥漫开来。
“哈哈哈！真是个废物！”安禄山和他的手下爆发出一阵猖狂的嘲笑。
“别……别杀我……我是卫家嫡子……我父亲是……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卫仲道语无伦次地哀求着，涕泪横流，往日里吟诗作赋的风采荡然无存。
“钱？老子当然要！”安禄山走到他面前，用沾满血污的靴子踩住卫仲道的手，用力碾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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