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宣公子居然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萧别离有些愧疚，“殿下有命，我也不敢将他的身份说与你知道。”
李凌笑道：“我没有怪你，殿下既然不想暴露，那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李凌现在也明白了刚刚常宜修为什么不让自己说话了，因为他早就知道高宣在。
李凌自己反驳，搞不好还容易弄巧成拙。
但是由高宣出面，那一切就简单得多了。
常宜修也没有提前告诉自己高宣的身份，李凌又怎么会怪萧别离对他隐瞒呢？
他只是惊讶而已。
“不过，陵王...”
“你是想问陵王殿下跟谢怜君的关系吧？”
“嗯。”李凌点头，“听钟甫刚刚的意思，他们两个的关系也不简单吧？”
萧别离道：“也说不上多复杂，老太傅有个亲传弟子，名叫谢煊，出身谢氏，也就是谢怜君兄妹的父亲，而陵王殿下年幼之时，陛下曾让谢煊教导过一段时间，陵王跟谢怜君也由此相熟，正好谢氏兄妹被老太傅接到陵州，陵王也在陵州就藩，两人自然亲近得很...”
李凌恍然，随后又皱眉道：“那杨家为陵王走私香料的事...”
谢怜君跟陵王如此亲近，但是杨家为陵王走私的事情，谢怜君好像是不知道啊。
而且谢怜君还收了杨家五万两银子...
萧别离摇了摇头，“香料的事情，谢怜君的确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李凌追问。
萧别离看了一眼谢怜君，随后低声道：“清风山的事，陵王也不知道。”
李凌闻言一惊，“你的意思是，灭清风山的不是陵王，而是...”
“不错。”萧别离点头。
“那王虎...”李凌皱眉。
现在王虎跟在他的身边，早晚谢怜君会知道，难保谢怜君不会杀人灭口。
而自己夹在当中，又该如何？
究竟是为王虎出头，还是帮谢怜君...
一时间，李凌思绪万千。
坦白说，此事，王虎没有任何筹码，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李凌当该帮谢怜君剪除后患。
良知？
李凌有，但是不多，不然他也不会纠结了。
此事若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会影响李凌跟谢怜君的关系，甚至是跟常宜修的关系。
萧别离见李凌皱眉深思的样子，微微笑了笑，“果然跟殿下说得一样，你若是知道此事，定然是纠结无比。”
李凌苦笑，“我倒是想做个无情无义的人，将王虎杀了一了百了，不过再怎么，那也是一条人命，一个无辜啊，我狠不下心来。”
“放心。”萧别离笑了笑，“殿下已经提点过谢怜君了，他不会对王虎动手的，此事只要不要让王虎知道便可。”
李凌闻言一僵，泄气道：“也只能如此了。”
虽然是这样，但是王虎毕竟现在跟在李凌身边，这让李凌心中还是有些别扭的。
“王虎的事只能这样了，倒是你，钟甫今日如此针对你，你完全可以用沈前辈的事情反击他，可是你没有，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怎么看，你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啊。”
沈惊鸿是钦犯，王啸是钟甫的人，一旦事情曝光，王啸斩首，钟甫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凌摇头轻笑，“我的确不是什么海量君子，自然也想报复他们，不过也得照顾沈惊鸿的感受才是。”
“嗯？”萧别离一愣。
“沈惊鸿不想对王啸出手，我若执意如此，沈惊鸿定然对我失望，为了一个钟甫，一个王啸而失了沈惊鸿，实在得不偿失。”
李凌笑道：“何况，你当真以为今日是针对我吗？”
“难道不是？”萧别离皱眉。
李凌示意萧别离看向高烨。
“咱们这位刺史大人的目标，从来就不是我，而是陵王殿下啊。”
“啊？”萧别离不解，“关陵王什么事儿啊？”
李凌笑着解释道：“刚刚你也说了，陵王跟谢怜君关系亲近，而我跟谢怜君亦然，那我跟陵王又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萧别离一愣。
李凌摇头，“你我亲近，而我跟陵王亦不清楚，刚刚陵王甚至坦言要结交于我，在外人看来，我是不是有可能算是陵王的人？”
“的确。”萧别离点头。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也是钟甫的目的。”李凌冷笑道：“钟甫要的，不是我跟陵王的关系，而是你跟陵王的关系。”
“我？”萧别离有些懵了。
“陵王是藩王，而你是敬夜司司监，如果你们两个有什么牵连瓜葛，你觉得陛下会怎么想？”
萧别离恍然大，惊道：“可是我跟陵王的确无干系啊。”
“谁会信？”李凌挑眉，“这种事情，真相根本无关紧要，似是而非的流言才是杀人的快刀。”
李凌悠悠道：“钟甫只要上个折子给陛下，就算陛下也相信你跟陵王干系清白，但也难保他不会猜忌，藩王与天子近臣有染，这是大忌讳，到时候，你觉得陛下会如何处置？”
萧别离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哼道：“没想到，钟甫居然如此恶毒。”
“不过好在今日有太子殿下出面，否则，还真让钟甫得逞了。”
萧别离也露出后怕之色，“说得对，我说刚刚钟甫怎么那么强势，连老太傅都一点不给面子。”
“他若不强势，怎么逼得陵王殿下出面？只要陵王殿下为我争辩两句，那此事便算是落下了，想必刚刚陵王现身的那一刻，钟甫心中很是惊喜。”
“那，如果陵王今日没在呢？”
“这不还有谢怜君呢，钟甫可能也知道谢怜君跟陵王的关系，谢怜君出面也是一样的，钟甫要的，就是含糊，就是不清不楚，越是模糊，他的折子便越是好写。”
“那如果谢怜君也不出面呢？”
李凌耸肩，“把我抓回去，然后强行画押，随意攀咬，钟甫有的是办法。”
萧别离怒道：“这不是屈打成招吗？”
“那又如何呢？”李凌笑道：“强权在手，是非黑白根本不重要。”
萧别离满脸怒气，却见李凌一脸无所谓，疑惑道：“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李凌摇头轻笑，“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我与钟甫换个身份，我恐怕还会更加阴险，手段更加狠辣，所以生气归生气，若是没有反制的手段，那就只能忍着，不是吗？”
萧别离轻叹道：“可惜陛下收拢了敬夜司的权力，若是三年前，今日绝不可能由他钟甫颠倒是非黑白。”
“三年前吗？”李凌笑了笑，没再说话。
李凌听萧别离提起过，自从太子离开帝都后，齐帝便下令收拢敬夜司在各州的耳目，严令敬夜司不得牵涉地方。
李凌料想，齐帝此举，除了给敬夜司上上眼药之外，也是想看看没有敬夜司压力的天下的真面目究竟是如何模样，好让太子的巡守之旅得窥见天下本质。
甚至...
李凌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
“你说，陛下是不是想废除敬夜司？”
“啊？”萧别离大惊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李凌摆手笑了笑，“没什么，我胡说的。”
敬夜司游离法外，很有可能已经成为帝国沉疴。
让太子看看没有敬夜司的天下，等太子登基之后，再废除敬夜司...就算不废除，将敬夜司内部肃清一遍，那也是很有可能的。
或许，这才是那个远在帝都皇位之上的人的真正目的。
萧别离闻言也没有多想。
“不说这个了。”萧别离开心笑道，“太子殿下很是看重于你，今后恐怕得让你多多照顾我咯。”
“那你又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看重我吗？”
萧别离一愣，“这有什么为什么的？你才学高，为人机敏，又是老太傅的学生...”
“这才是重点，我是老师的学生。”李凌淡淡微笑，“或许殿下会欣赏我的才学，但是今日如此维护于我，却绝不只是因为我的才学，而是我的身份。”
大齐富有天下，才学之人何其多，李凌或许惊艳，但绝对不值得高宣多看两眼。
“身份？”
李凌道：“我的将来是可以预见的，有老师，有你，太子自然会多看重我几分。”
“这是自然。”萧别离笑道：“我也想你我以后同在殿下手下效力，还能为我多出主意呢。”
“事情未必会像你想得那么简单。”李凌摇了摇头。
“还有何复杂的吗？”
李凌苦笑道：“你跟老师，不过是我入仕的手段而已，但你们支持却未必能让我立稳脚跟，一旦我成了太子的人，那站在我对立面的，可就百官了。”
“啊？”萧别离一惊，“这怎么可能？”
“一个没有出身底蕴，没有世家拥趸的无根浮萍，不正好是一颗绝佳的，可以随意操弄的棋子吗？”李凌慨然长叹，“太子殿下，他是想让我做他手上的一把刀啊。”
萧别离闻言，嘴唇蠕动，“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吗？”
李凌笑了笑，“希望是我想得太多了吧，太子殿下或许只是看在老师的面子上，出手帮我一把罢了。”
如果只是帮自己化解危机，那也根本不必赐给李凌客卿尊位。
也正是高宣此举，才让李凌明白，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只是我现在仍旧一介白身，却不知道何德何能，能让太子殿下如此看重，真是...令人期待啊！”
李凌嘴角微微翘起，眼中精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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