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的光晕，明晃晃的，可是落入裴御城的眼，竟比夜色更黑更凛。
裴怀瑾在外面越来越激烈、放肆且犀利的控诉声，穿透门板传进来，然后在寂静的室内，不断回荡、盘旋。
然而裴御城却只是久久站在床畔，幽深的黑眸，直直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女人，对于外面的叫嚣，无动于衷。
季遇荌，安安静静的。
纹丝不动。
显然昏迷得极深。
可是眼角，却有止不住的泪水，一颗又一颗地往下淌……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能哭成这样。
……
走廊里。
裴怀瑾越说越气愤：“李云，你知道我有次跟连湛见面的时候，他是怎么跟我吐槽季遇荌的吗？！他说，她根本不愿意给我哥生二胎，必然居心叵测，没有安生过日子的打算。果然是真的。”
“只是，我哥的孩子她看不上，转头却给其他男人生孩子，她脑子是有翔吗？！裴家的嫡系，光是用脚趾头想便知道，比其他家族的嫡系都要金贵。”
“她怎么不好好想想，若傅盛真的喜欢她，在明知道她身体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会让她怀孕，然后什么受到威胁吗？！”
“明明傅家只想要个儿子，要个继承者而已，把她当个工具而已，她却以为是爱情？！多可笑！！！”
裴怀瑾言辞激昂，越说越起劲儿。
直到许泽用胳臂肘狠狠撞了他一下，这才蓦然顿住。顺着 许泽视线看去，原本紧闭的病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打而开，而，通身都是黑暗气息的男人，沉默地立在那里。
裴怀瑾当即一噎，尤其是在接收到裴御城投过来的格外冰冷的眼神时，他头皮都是麻的。
李云与许泽立刻迎上去。
裴御城却顺手关上门，然后迈着修长的腿，朝着电梯厅的方向走去。
显然是要离开医院。
而在经过裴家护卫时，瞄到他们有跟着一同撤离的迹象，裴御城步伐未停，却冷冷撂下一句话：“继续守在这里。”
裴家护卫连忙恭敬颔首应答：“是。”
裴怀瑾可怜唧唧的。
意识到自己大言不惭，原本想要换上一副面孔去讨好裴御城，然而，嘴角谄媚的弧度还没扬起来，裴御城第二记冰冷的眼神，已经再次落过来。
裴怀瑾当即：“……”
李云与许泽停在原处，在裴御城走过之后，这才跟了上去。
两人都挺惴惴的。
尽管，那番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言辞，都不是出自他俩之口。
可是。
管不住自己的耳朵，有时候也是一种罪啊。
深怕裴御城会怪罪。
好在裴御城除了脸色难看之外，并没有发言的意思。
都已走至电梯厅，裴御城示意许泽去备车，在明白过来裴御城要即刻离开医院的刹那，李云还是开口询问道：“城爷，季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如何处理？！”
李云并不是老古板。
虽然李家的位份不低。
可是作为一名医生，看惯了太多的生生死死，李云早就不在意身份与门第。
一切的生命，皆是自由与平等的。
不过。
这个社会的生存法则，根本不以他的主观意识为转移。
裴家所处的位置，不允许存在任何可以让外界戳后脊的可能性。
所以。
季遇荌的孩子，是保不住的。
尽管，自打季遇荌进入医院开始，李云什么观点都没有发表过。
可。
他却已经让周主任回办公室待命，随时做好做手术的准备。
在等待电梯从一楼升至顶楼的途中，裴御城静默地站在电梯厅里，在听见李云询问的刹那，他漂亮得近乎完美的唇，下意识抿成一条直线。
睨着倒映在电梯门上，衣着有些狼狈的自己身影，好半晌，才喑哑着低沉的嗓音，幽幽道：“是留，还是拿掉，姑且再等等。”
言毕。
电梯门，应声而开。
裴御城毫不犹豫迈开长腿往里迈。
而。
裴怀瑾不敢置信的叫嚷声，却震耳欲聋地传过来：“什么叫‘姑且再等等’啊？！意思是不打算打掉那小.孽.种吗？！”
“哥，你的恋爱脑又要上头了？！”
“传出去，裴家会被别族笑话成什么样子？！”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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