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沈今若没出过屋，专心研究那个药丸。
好在晏臻恼羞成怒了也不传她，还多给她腾出了时间。
虽然她医术不精，不能完全的分解这里全部的成分，但她依然辨认出最容易的一种，鸡血藿。
一种外用能抑制男人胡须生长的药物。
像这种制成丸药和其他药材一起用的可能效果会更好。
但无论是什么，宫中的太监偷偷吃抑制胡须的药，那就必然有古怪，最直观的一种猜测便是，他是个男人。
沈今若把医书扔掉，揉了揉头。
他背后之人尚不可知，现在查必然也会打草惊蛇，但把一个男人安排在妃嫔的宫殿里，其心何其歹毒。
如果是她，那必然要利用这个男人，做出什么丑事来，最好能让晏臻震怒，从而使沈今若失宠。
沈今若笑了笑，虽然不知道是谁安排的，不过没关系，可以将计就计。
她不喜欢算计人，但不代表别人把她当傻子。
转天一早，她把茉音和云檀留在寝殿里，细细的告诉了她们，同时也让她们当心。
云檀吓的大眼睛里都是惊恐的神色。
茉音脸都白了，想想这一个月的时间，一个男人在嫔妃宫里肆无忌惮的走来走去，一旦东窗事发，那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茉音定神，道:“小主，接下来要怎么做？”
沈今若思索片刻，道:“去把三卓子叫进来，悄悄的，不要打草惊蛇。”
沈今若从寝殿换到书房见三卓子。
三卓子一见沈今若，自觉的双膝跪地磕头。
沈今若没叫他起来，甚至一个眼角都不给他，只慢悠悠的喝手里的新茶。
书房里鸦雀无声。
云檀和茉音交换一个眼神，只觉得自家小姐入宫半年，这心思也是越发的深了。
终于，待沈今若喝完一盏茶，三卓子的膝盖跪到发抖，她才开口:“我也不与你兜圈子，你虽是临时拨到我宫里来的，但却事事都用心的很呐。”
这几日茉音一直在观察三卓子，发现他实在是个细心的人，从水漾轻寒的门户到院里的一草一木，以及伺候的人，他都非常仔细。
以前还没留意过，如今看来，他倒是比其他人都要格外认真。
三卓子也不遮遮掩掩，他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回美人的话，因为奴才想跟着美人，希望美人能调奴才回皇城伺候。”
沈今若笑了:“你哪来的自信？”
三卓子咬咬牙，道:“奴才到美人身边时间短，美人信不过奴才很正常，但奴才不敢说多么会说话，有能力，但只要美人调奴才回皇宫，奴才下半辈子，一定拼死保护美人，美人若不信奴才，即刻把奴才发落了便是。”
沈今若觉得这个人有点意思，她问道:“你想回皇宫做什么？”
三卓子道:“回美人的话，奴才七岁起就是在宫里伺候的，因奴才哥哥被打死，奴才也被打发到行宫里来，所以奴才想回去。”
沈今若点破他:“你是想回去借我的手报仇？”
三卓子的腰立刻弯了下去。
沈今若道:“你仇人是谁，你哥哥又是怎么死的。”
三卓子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若是连这都不肯与我交底，一个心里有仇恨的人，我属实不敢用你，你还是回管事那里另领差事吧。”沈今若立刻道。
“不！”三卓子膝行向前，脸色极为复杂，似隐藏着惊天秘密一般。
“你说不说我都无所谓，可你不说，往后就不要再我身边伺候了。”沈今若下最后通牒。
三卓子突然磕头，砰砰砰的，沈今若都觉得自己脑袋瓜子疼。
三卓子把自己的头磕肿了，他抬起头，哭了。
沈今若这下惊讶极了，这是藏了什么事儿啊？
三卓子用力握紧自己的双手，才镇定自己的声音，道:“奴才，奴才知道，昨日奴才发现的药……是男人吃的，为的，是让人以为他是寻常的太监！”
此话一出，屋里的三个人都震惊了。
沈今若隐隐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挥挥手:“你们两个先下去。”
云檀和茉音脸色复杂的离开了。
“现下你可以说了吧。”沈今若道。
三卓子泪流满面，痛苦不已，他哭诉道:“奴才，奴才哥哥是撞破了一个惊天秘密，皇家丑闻，才被找借口打死的，哥哥死之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奴才，为了让奴才活命，才把奴才打发到行宫里来的！”
沈今若的脸色也凝重了，道:“你说吧，什么秘密。”
三卓子说到这里，他藏与不藏已经无所谓了，索性都说出来的痛快。
“奴才哥哥，原本是在长春宫当差，虽不比王呈公公得荣夫人青眼，但待遇也是十分优渥的，他一直跟着王呈做事，直到有一天，他看到王呈吃了那种药！”
沈今若后脑一凛，这种鬼话可不是随便一个奴才敢编排的。
“你说的那种药，就是抑制男人胡须的药？”沈今若的声音不自觉凌厉了起来。
“是。可奴才哥哥不知道那是什么，便直接问了，王呈说他有隐疾，要是被人知道他就没办法在宫里伺候了，所以他让哥哥不要说出去……哥哥信以为真，一直尽心帮王呈瞒住，可直到，直到有一天，哥哥发现，发现王呈进了荣夫人的内殿……与她，与她缠绵……”
三卓子说到后面，耳根子都红透了。
沈今若面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她用帕子掩饰着，仔细思虑三卓子话里的真假。
其实当她第一次看到王呈时，就觉得他漂亮的不应该像一个太监，且别的太监都是畏畏缩缩的，唯有他，除了脸色阴白声音尖细像太监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与宦官两个字扯上关系。
从前她没往这方面想过，但今天三卓子说破后，她觉得，三卓子说的，未必是假的。
“你继续说。”沈今若道。
三卓子的脸色变的凄怆，道:“哥哥吓的魂飞魄散，赶紧离开了，他也明白了王呈所说的隐疾是什么，若是别的倒也罢了，只不过这件事一旦事发，就是不能见人的丑闻！哥哥觉得自己危在旦夕，因为没有一个人比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所以哥哥告诉了奴才实情，并把奴才送走。呵……奴才当时年纪太小，不明白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记得哥哥的叮嘱，永远不要说出来。后来，哥哥就被打死了……奴才在行宫伺候这么多年，也是长大了才明白哥哥为何而死，所以，所以奴才一直在心里想为哥哥报仇！”
沈今若只觉得自己冷汗直冒，这是什么鬼秘密？！
她宁愿不知道！
沈今若按着自己的心口，道:“你这是让我拿荣华富贵去揭荣夫人的老底？且不说你说的真假，只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便能将你交出去处死。”
三卓子磕头，道:“奴才本也不做他想，只自己静待时机罢了，可，可直到奴才发觉小新竟然也在吃这种药！美人，美人！奴才相信，如此隐秘之事不会有人知道，奴才更相信既然有人吃相同的药，那定和王呈有联系，您是宠妃，难道荣夫人往您宫里塞一个男人的意图，还不是昭然若揭吗？”
沈今若不说话了。
三卓子又磕一个头，道:“您已然在局中了，就算此刻把奴才和小新都赶出去，可害人的起了心思，您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三卓子见沈今若仍有犹疑之色，他发誓道:“奴才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虚言，便让奴才哥哥九泉之下魂魄不宁，奴才以后也落得和哥哥同样的下场！”
沈今若闭了闭眼，她明白了，三卓子把话告诉她，就是让她知道，她与他主仆两个，此刻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无论她怎样选择，这个局是逃不出去的。
“好，”沈今若用手指一下下点着桌面，道:“你既想表忠心，我就给你个表忠心的机会。”
三卓子重重磕头:“但请美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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