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马九指吼叫，宿舍的另一个老人赶紧去开门。
意料之中，马九指还是那副嚣张跋扈，天上地下老子最大的气势。他单手搭在怀里步枪带子上，身后还跟着个马仔。
“他妈的，你们在闹事？”
马九指还没进门，骂声就已充斥满屋。他径直朝我走来，不由分说，抬手便打。
我刚才劈了威哥一掌，火气其实散掉不少。加之他这一下的力道并不很足，所以我故意没躲，任由他打在我肩膀。
按我的想法，他这种人，无非就是欺软怕硬的烂货，这大晚上借机惩戒新人，杀鸡儆猴，以便于后续管理。
我给他面子，他最好也不再找我麻烦。
但事实却表明，我以前在会所的那一套思维在这里并不管用。马九指正好打在我骨头上，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力道相斥下，他手轻微缩回。
那是被撞疼的反应。
“草！”
“他妈的还挺硬气！贱骨头！”
马九指收回手，并没有就这样了事的意思。
他瞅着半搭在床上喘气的威哥和王汉，突然一笑，盯着我的眼神冰冷。
“他俩是你打的？”
不待我回答，他立刻又骂道。
“小子，你他妈的，觉得自己很能是吧？觉得老子管不住你，把老子的话当耳边风？”
我没说话。
他没事找事，故意偏袒威哥和王汉，说什么都没用的。
“草泥马的，无视老子！”
马九指这会不动手了，他双手握住枪柄，要用枪托来怼我脑袋。
玩过枪，特别是玩过步枪的朋友肯定知道，枪托一般都是用硬木制成。要是让这东西砸中，轻则骨裂，重则可能出人命。
我脑袋轻轻一侧，躲开枪托的同时顺势后退拉开距离。
“马哥，虽说威哥是你的人，但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吧！”
我面无表情，缓缓吐出一句。
我要是再没反应，他会更加得寸进尺。认怂这种事情，得看人，还得有个度。
他们把我从那些人贩子手中买过来，必然花费不少，在我没有产出效益前，为这点小事，他绝对不会打死我。
“好好，你小子有种！”
马九指见我反应，转怒为笑，他握住枪柄的双手快速转动，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
“你小子喜欢分青红皂白是吧，喜欢讲道理是吧。”
“那好，今天老子就再教教你道理，在这里的道理！”
马九指笑容瞬间消失，他放在枪柄上的右手移动，食指滑向扳机。
状如深渊的枪口喷出火舌，在我脸颊右侧，空气被子弹压缩爆炸，呼啸而过。
砰砰砰！
身后，三声清脆的金属碰撞惊得我一激灵，身体瞬间僵直。不仅仅是我，宿舍内所有人都被吓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马九指这个疯子！他真的开枪了！
还是在宿舍内！
如此狭小的区域，即便是不对准人，也很容易弹道反弹造成二次伤害。
此刻，我心跳飙升，快到传来痛楚。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我低头迅速在自己全身扫过，双手从脖子到腹部挨着摸下。
万幸，没有发现伤口。
“呵，还他妈是怕死的。”
马九指讥讽一笑，怒吼。
“阿威！”
他叫的阿威就是刚才被我打的胖子威哥。
“马，马哥。”
威哥颤颤巍巍回应，他这会儿还没恢复过来，扶着床架勉强站起。
“他刚才怎么打得你，你就怎么打回去。”
马九指说着，右手食指再度搭在扳机上。
威哥得了命令，就站在我身旁，但他神色很犹豫，高高抬起的右手始终不敢落下，看来刚才我的那一掌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草拟马的，你他妈胯下没屌吗！老子在这里，你怕什么！”
威哥认怂的表现让马九指觉得很丢面子，他不再废话，抬起一脚踢中威哥肚子。
可怜的威哥，刚才的眩晕劲还没缓过来，又瘫在床上捂着腹部蜷缩，尽管疼得满头大汗，却不敢发出呻吟。
然后，马九指就大摇大摆对着我冲了过来。他身后一直跟着的那个马仔动得更快，端着枪拉开保险，枪口顶在我额头眉心。
眉心的冰凉触感加上马九指刚才的疯狂举动，我不敢再乱动，只得眼睁睁看着马九指手中的枪托砸下。
嘭！
肩上痛觉如锥心刺骨，这可比他用拳头那一下高出不知多少倍。
砸了一枪托，他还不过瘾，拎起步枪再度砸下。
“躲啊！你他妈的，不是很能躲吗！”
“怎么不躲了！”
“我操你妈的！”
第三枪托接踵而至。
一连三下，愤怒的马九指未有丝毫留手，枪枪到肉，尽管我身体素质不错，也扛不住。
痛哼一声，我站直的身体不觉弯曲。
“小子，今天的事情，想要算了也简单。”
马九指发泄得差不多了，语调平缓很多。
“你跪下，这事就算了。”
我双眼一眯，假装没听到。
“操你妈的！”
马九指耳光抡来。
“现在！跪下！从我胯下钻过去！”
“你说什么！”
绕是我极力克制，听到这句话时，还是没忍住，盯着他厉声质问。
“老子让你跪下，从老子胯下钻过去！”
马九指一字一顿，贴脸回复我。配合他语气的，还有他手中枪管，顶在我下颚，愈发用力。
“要么跪！要么死！”
说实话，有那么一闪而逝的瞬间，我心里甚至有种念头，从那个马仔手里夺过枪，一梭子打死马九指，打死这群畜生。
但是，我又想到了萧文，想到了九死一生从莱安逃出来。
我不能这么冲动，我得活下去，孙强欠我的账还没还，萧文还在等着我。
我必须要活下去！
“三！”
马九指开始倒计时，他鼻尖几乎要怼在我脸上，眼眸深处涌现出一抹嗜血般病态疯狂。
他会开枪！绝对会开枪！
“二！”
回顾此生，没有任何时候，即便是我得知被孙强背叛的时候，我都没有过这般愤怒，想杀人的愤怒，我紧咬的牙关恨不得互相碾碎对方。
“一……”
在他吐出半个字音时，我双腿弯曲，扑通跪下！
当着宿舍所有人的面，我双手握拳，跪在马九指面前，低下头颅。
“哈哈，哈哈哈哈……”
马九指狂放大笑，前仰后合。
“来，钻过来。”
他张开双腿，用枪口顶在我后脖颈。
我没再犹豫，没再反抗，顺着从枪口传来的力道，四肢并用，一步一步，闭眼向前爬去。
我不敢睁眼，我怕看到眼前一幕，我会彻底爆发。
此刻，深夜冰凉的地面从未如此坚硬，仅有手心鲜红温热顺指缝滴下，敲响心中那句索命词。
马九指，我徐杨，一定会杀了你！
亲手杀了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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