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丁秋楠家所在的胡同口，刘国栋稳稳地停下车。丁秋楠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迅速抽回手，动作轻巧地跳下车。
她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刘国栋的眼睛，声音细若蚊呐，匆匆说了句：“谢谢刘科长，我到了，您路上小心。”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便转身快步走进了胡同，那背影带着几分慌乱和羞涩，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刘国栋看着她那几乎算是“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地失笑摇头，觉得这位平时看起来清冷的丁医生确实是有点反差的啊。
他也没多做停留，蹬上自行车，朝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晚风吹在他脸上，带着一丝清爽，也吹散了他唇角那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而跑进胡同的丁秋楠，靠在冰凉的砖墙上，捂着依旧怦怦直跳的胸口，回想着刚才路上那短暂的亲密接触，脸上烧得厉害，心里却漾开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甜意的慌乱。
.........
轧钢厂。
下班铃声刚一响，刘海中连那身沾着污渍的工作服都顾不上换，把扫帚、水桶往墙角一扔，就像屁股着了火似的，急匆匆地冲出轧钢厂厕所。
因为马上就要下班的原因刘海中担心自己跑着去，可能来不及，还特意找许大茂借了对方的自行车,许大茂知道这事儿是自己从中间出的主意，借自行车的事儿也是小事儿，反正今天就走回家也是一样的，只要事情办成了比什么都强,跨上自行车刘海中朝着街道办的方向猛蹬。
刘海中此时心里憋着一团火，更揣着一个自以为能将功补过表现良好的希望，一路上把车子蹬得飞快，把许大茂自行车的车链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
这都会是许大茂不在当场要不然以许大茂的性格都得跟刘海重疾平日里这自行车许大茂可是宝贝的不得了哪里被人这么猛登过。
来到街道办大院门口，这是一个有着灰砖围墙的旧式院落，门口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子“办事处”。刘海中急吼吼地就要往里面闯。
“哎！哎！那位同志！你找谁啊？往里瞎闯什么？” 门口值班室里，一位戴着红袖章、头发花白的老门卫闻声探出头来，声音带着警惕，上下打量着衣衫不整、浑身还隐约带着股厕所味儿的刘海中。
刘海中猛地刹住脚步，心里一阵烦躁，但脸上努力挤出几分他自认为还算恭敬的笑容，微微喘着气说：“老同志，我找王主任！有重要情况要向王主任汇报！” 他特意把“重要情况”和“王主任”咬得很重。
老门卫皱紧眉头，丝毫没有通融的意思，公事公办地挥挥手：“王主任正忙着呢！ 再说，你谁啊？有预约吗？没事别在这儿晃悠，赶紧走赶紧走！” 那眼神，分明是把刘海中当成了来胡搅蛮缠的闲杂人等。
主要是刘海中这身打扮实在是太让人心生警惕了，身上明显的厕所味儿，就算是对方骑着自行车。这门口的大爷都怀疑这自行车来路不正，是不是刘海中偷的？
谁家好人上街道办办事儿不好好的准备一身正经衣裳，即便再不济也不至于这么一身儿啊。
刘海中一听，血往头上涌，那股在厂里受的窝囊气差点爆发出来。他强压着火气，挺了挺已经不太直溜的腰板，试图找回点昔日的“官威”，声音也提高了八度：
“我是红星轧钢厂的七级锻工刘海中！也是我们四合院以前的二大爷！ 我真有极其重要的情况，必须当面跟王主任汇报！关系到我们院里的风气和安定团结！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他试图用大帽子压人。
老门卫被他这突然拔高的嗓门和“轧钢厂”、“二大爷”的名头唬了一下，态度稍微缓和了点，但依旧迟疑：“刘海中？哦……听说过……可你这……王主任真没空……”
老门卫。可不认识什么轧钢厂的断供不断供，他就负责这街道办的安保问题。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不能说我办事儿出错。
更何况你就是一个煅工，还不是他的上级领导。就算是你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架子，门卫大爷更是不想鸟你。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院子里正好走出来一位街道办的年轻干事，似乎认识刘海中，见状便对老门卫说：“老张，这是南锣鼓巷那边的刘师傅，可能真有事，我带他进去问问主任有没有空吧。”
这人也是看到门口两个人对峙半天，再加上他确实是认识刘海中实在是有点儿看不下去，怕这事情闹得越来越烈。别看就现在只是发生点口角保不起，到时候被周围人围观。
那个时候影响就不好了，也不好收场。
听到有人求情，老门卫这才悻悻地挥挥手放行，这也算是间接性的下了一个台阶，双方都留余地，不算是闹得太僵。
门卫也知道自己不能太不讲理，虽说有些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不能硬着头皮往上上。
刘海中如蒙大赦，赶紧对年轻干事点头哈腰地道谢，跟着他走进了院子，心里却更加憋闷：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看大门的都敢拦我！
年轻干事让刘海中在办公室外稍等，自己先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儿，他出来示意刘海中可以进去了。
王主任的办公室不大，陈设简单，一张旧办公桌，几把椅子，墙上贴着地图和宣传画。王主任、剪着齐耳短发、面容严肃的女干部，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一份文件。见刘海中进来，她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公事公办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刘海中同志？坐吧。有什么事，说吧。” 她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刘海中那不整的衣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主要是刘海中这味道实在是难闻的很，王主任也算是处理疑难杂事的，这厕所的味道很难不让人不皱眉头。
刘海中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半个屁股坐在椅子边缘，腰板挺得笔直，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按照打好的腹稿，用他想了一天，准备好的草稿，严肃的语气进行控诉：
“王主任！我要向您，向组织上，严肃反映我们院贾张氏一家的问题！” 他开门见山，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贾张氏这个人，思想落后，作风恶劣，在院里一贯撒泼打滚，蛮不讲理！ 最严重的是，她纵容、包庇她孙子棒梗偷窃！” 说到“偷窃”二字，他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宣布一桩滔天罪行。
接着，他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将那天何雨柱婚宴上棒梗如何偷糖、如何被当场抓住、贾张氏如何胡搅蛮缠、如何辱骂众人、最后如何被迫赔钱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在他的描述里，贾张氏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教唆犯，棒梗是个屡教不改的惯偷，而他自己和院里的“正义群众”则受到了巨大的委屈和压迫。
刘海中可谓是将。自己能想象的坏，钱都用在了贾良士的身上，生怕王主任觉得这事情太小不掺合。
“王主任！您给评评理！” 刘海中越说越激动，脸涨得通红，挥舞着手臂，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桌上了，“这样的家庭，这样的教育，怎么能留在我们社会主义的大院里？这不是带坏风气吗？！
棒梗那孩子要是再不管教，将来就是社会的害虫啊！ 我们院里的群众，现在是敢怒不敢言！
都盼着组织上能出面，好好教育教育他们！ 最好……最好能开个全院大会，让她贾张氏做深刻检讨！让她孙子也接受再教育！绝不能姑息养奸！”
他把自己描绘成了维护大院正义、勇于向不良现象作斗争的积极分子，仿佛自己是受到组织上的洗礼，经过改过自新严查身边的不公行为。
王主任一直安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偶尔用笔在桌上的笔记本上记录一两笔。等刘海中慷慨激昂地说完，累得微微喘气时，她才放下笔，抬起眼，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刘海中同志，你说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
她顿了顿，用那种典型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官方口吻继续说道：
“关于贾家的问题，尤其是棒梗偷东西这件事，如果情况属实，那肯定是不对的。 家长有教育责任。”
听到这儿，刘海中心里一喜，觉得有门儿！
但王主任话锋一转：“不过，你反映的这件事，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 而且，听你刚才说，当时对方已经做了赔偿，事情也算有了个了结。我们街道办处理问题，也要讲方式方法，讲证据。”
她看着刘海中瞬间垮下去的脸色，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原则性很强：
“这样吧， 你反映的情况，我们街道办会记录在案。以后呢，你们院里还是要加强团结，互相帮助。 对于有问题的家庭和个人，还是要以批评教育为主，目的是帮助他们改正错误，而不是一棍子打死。如果以后贾家再有类似情况发生，你们可以及时向院里的一大爷反映，或者直接到街道办来报告。”
她最后公式化地补充了一句：“刘海中同志，你能主动向组织反映情况，这种态度是好的。 希望你以后继续发挥老工人的作用，协助院里做好工作。”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肯定了反映情况的行为，又用已经解决、讲证据、批评教育为主等理由，将刘海中希望严惩的诉求轻轻化解于无形。既没说不处理，也没说立刻处理，完全是一套标准的官样文章。
王主任能够在这里管这么一大片事儿，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方案早就有无数的应对方法。
而这种轻轻放下的行为放到任何旁观人眼里，都不会说出什么太过激的话。
刘海中听完，一颗火热的心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瞬间凉透了！他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几句，可看到王主任那副不容置疑、已经准备端茶送客的神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像只斗败的公鸡，蔫头耷脑地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哎……哎……好，王主任，那……那我听组织的……我……我先走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办公室，刚才来时的雄心壮志和满腔怒火，此刻全都化为了巨大的失落和更深的怨愤。官官相护！都是和稀泥！
看着刘海中消失在门外，王主任一直紧绷着的、公式化的表情才稍稍放松下来。她轻轻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天色已经擦黑，早就过了下班时间。
“这个刘海中，真会挑时候！” 她心里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非得赶在下班点儿过来，嚷嚷着要反映什么‘重要情况’。这让我怎么处理？难不成还要为他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加班开会？”
一想到刘海中那个院子，王主任就觉得头疼的很，其他院子啊的事情根本就没有这么多，就他们那个院子，什么事儿都能闹得出来。
在她看来，这根本就是一件琐事。没错，就是琐事。院子里孩子偷东西，家长护短，邻里纠纷……这类事情她听得太多了。如果当时发生的时候，院里管事的处理不了，或者当事人直接来找她，她或许还会重视，及时派人去调解一下。
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当时也以赔钱的方式了结了，现在再翻出来，算什么？秋后算账？
这让她怎么处理？难道要把贾张氏和棒梗叫来，凭刘海中一面之词就批评一顿？这不符合程序，也不解决问题，只会激化矛盾。
更让她不悦的是，她敏锐地察觉到刘海中那点小心思。“哼，说什么维护大院风气，举报不良现象？说得冠冕堂皇！当我听不出来吗？不就是因为之前跟贾张氏闹矛盾，自己吃了亏，现在扫厕所扫大街心里憋屈，想借我的手整治贾张氏，顺便给自己‘将功补过’找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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