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村长一副你不要骗傻子的模样，对着包二道：
“真要是判十年，那你小子怎么还敢收？”
包二神情自若，对他科普道：
“国家1961年颁布了《文物保护管理暂行条例》。
两位舅舅，你们没事可以学学，说不定能少不少麻烦。
至于我为什么敢收藏，自然是你我的目的不同。
你们只想着单纯交易换钱，很可能造成文物外流，自然不被允许。
我就简单多了，是为了保护性收藏；肉最终都烂在锅里了，自然不怕人查。
当然了，如果几十年后它们能升值，我也能沾沾光！
你们如果等得起，完全可以用其他东西，来抵我的猪肉份额。
咱们屯不是养了很多羊嘛；如果你们拿羊来抵，我是很乐意接受！”
秦村长义正词严的道：
“我们是又红又专的社会主义新农民。
那些羊，都是记录在案的，是替国家养的。
我们绝不会薅社会主义羊毛！
再说了，我们哪里还有几十年可活的。就这些东西了；我们拿它们来抵！”
双方议定，包二开始上手查看了起来。
他发现，这面前的东西，多是光绪的款；就连嘉道时期的，都比较少。
清末小官窑可得等到二十一世纪，价格才能起来。
他皱起眉头道：
“东西是挺多的，但都是清末的，价值不大；清中期的那十几件，倒是还凑合。
这些加一起，可抵不了我那些猪肉吧！”
秦文书赶紧道：
“这都有上百件的瓶瓶罐罐了，还抵不了？
你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好东西！”
包二很好奇的问道：
“这些小官窑，别的地方见上一两件都稀奇；咱屯为什么这么多？
咱屯祖上不会真有人进了宫，在老佛爷眼皮子底下，往家里划拉东西吧？
我听说，那个老妖妇是小产死的，是不是咱屯提供的良种？”
秦文书立马回怼道：
“小兔崽子，你祖上才进宫伺候过西太后呢！
当年八国联军不是打进四九城了嘛，慈禧就带着光绪帝西狩。
隔壁的李家村，那都是一群八旗的包衣，他们就接过銮驾。
当时，随着太后一起跑出来的，就有很多的宫女太监。他们拿了宫里不少的好东西；没吃的时候，就拿东西换粮食。
这些，都是当时他们跟我们祖上换的，绝对保真！”
包二心道难怪。
当初，他在李家村签姘夫契书的时候，可花了好几百块钱，从李老四手中换回了不少攒劲的鼻烟壶！
那上面的壁画，比敦煌的飞天还三俗！
很显然，秦家屯的这一批，都是官窑里面的大路货，价值远远赶不上那一批。
“这些东西，一件抵三斤肉，我给凑个整，就算抵500斤吧！”
秦文书听了包二的出价，立马急了，讨价还价道：
“你再仔细看看，这些可都是宫里的好东西。你给的价也太低了！”
“三斤肉，已经不低了。
你想想，有了这些肉，除了做顿饺子外，还能绕上一锅的肉汤。
谁馋肉了，都能饱饱的吃上一顿！”
秦村长眼珠子一转，拿起一个造型别致的东西，对着包二道：
“东西的价值，也得看谁使过。
这个夜壶，就是伺候慈禧的小太监兑出来的，是西太后用过的。
这个肯定值老鼻子钱了，最起码能换一百斤肉！”
包二仔细端详了半天，才发现这夜壶还是仿生品，仿的是只身大、腿短、头小的王八。
“大舅，你怎么证明这是老佛爷用过的。它上面又没刻‘兰儿专用’的字样！”
秦村长瞎话张口就来：
“我有证据的！
当年老佛爷留下这个夜壶，我们家就一直没舍得用。
后来到了民国，我也成年了。
有一天，就有一位游方的郎中，找到了秦家屯，指名道姓的要借用这只壶！
我看这郎中冒冒失失的，就不惜的搭理他。
没想到，这个郎中当场就说他不白看，可以花钱。”
包二礼貌的笑了笑，示意他继续编。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将价格说到了14圆，他高高兴兴就应下了。
结果，这郎中在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拿出两张十圆的法币，和一张一圆的。
我当时一愣，默默的接过钱；心想：
这郎中，不仅仅人冒失，还有点缺心眼。
趁着他没转过弯，我当场就找回了五圆！”
包二不由得赞叹道：
“看来大舅这做奸……做生意的天赋，与生俱来！”
秦村长：“……”
他继续道：
“这个郎中一言不发的对着夜壶望闻问切了半天，一直眉头紧锁。
正当我以为这人是个疯子的时候，他突然开口，朝我要了一壶水，一股脑的倒进了夜壶里。
然后，他晃了晃夜壶，对着壶嘴就直接喝了起来。
喝完后，他还吧嗒了几下嘴，闭着眼睛品了半天。
那一幕，看得我们一家直犯恶心。
我当时出于好奇，就问了他：
这水是什么味？
他一脸陶醉的道：
这山泉，有点甜！
我正以为他还要续杯的时候；突然，他面色惨白，双膝跪地，大声悲呼道：
‘爹呀，你死的不冤！
老佛爷真的是你给药死的！
她不是小产后体虚；身子根本不适合进补甜食。
她得的是糖尿病！’”
包二：“……”
秦文书：“……”
二丫：“……”
半天，包二惊为天人的鼓了鼓掌，对着秦村长赞道：
“大舅，你这当村长，真的屈才了。
你要是去讲相声，那马三立就得改名马四立了——他在你面前，绝对得靠边站！”
秦村长拿起那只夜壶，对着包二道：
“这夜壶，可是老佛爷用过的。
用它抵一百斤肉，不过分吧！”
包二看着这朵奇葩，好似假话说得自己都信了，好心纠正道：
“大舅，咱们讲故事，是不是也得从实际出发。
你就看这个王八状的夜壶吧，他的壶嘴是不是太小了。
老佛爷，她出恭时，毕竟没法对接上这个壶嘴。她到底是用它接尿，还是当黄瓜使？！
你可以造谣慈禧的私德，请千万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秦村长：“……”
他看着手中的夜壶，它的王八头确实小了点，好像真的接不住老佛爷撒下的泼天富贵。
于是，他讪笑道：
“我刚刚说错了，这个夜壶是光绪用过的；身价也是不菲！”
最终，这个夜壶在秦村长好说歹说下，还是抵了三斤猪肉，算是包二听单口相声给的打赏钱。
……
两千的亏空，只补上了五百；这么大的缺口，两只老狐狸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
还好，夜壶不能打动包二，但有东西可以。
最后，秦文书又补上了不少的字画、古籍，才算是将缺口给填平。
这些东西，都是今年搞四清攒下来，被他们给截留的。
他们本想留着传家，没想到最后都便宜了包二。
真可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
正在秦村长兄弟垂头丧气之时，包二的一句话，彻底震惊了他俩。
“咱们屯，缺化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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