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的地段处，一间药铺发生的战斗并未引来更多的人。
因为战斗很短，力量也高度凝聚，没有造成太大的动静。
现在这家药铺已经闭门谢客。
内部，掌柜点亮了一盏铭纹灯，咬牙切齿地看着一地狼藉。
他已经拔下了卡在左手掌心处的红刃，全程面不改色，扔还给蔚渺。
嘴里念念有词后，手上闪过一道红光，掌心处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拜你所赐，我这个月的工钱全没了，还要倒贴些。”
他弯下腰，心疼地在一堆破碎木板中翻找完好的药材。
一部分已经在他们的力量对冲下爆成了粉末，一部分东零西碎，飞散到犄角旮旯处。
蔚渺摘下斗笠和面巾，放在一旁完好的木桌上，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她确信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
她毫无同情心：“别担心，典秘仪可以赔偿。”
这个掌柜，她看不透，但可以肯定不是那夜的神秘人。
面目可以改变，但力量的特质很难遮掩。
他俩或许是同类。
纵然掌柜对她表现得没有敌意，但蔚渺的手上仍然拎着夜裁。
她看着掌柜勤勤恳恳地收拾店面，自己杵在一旁不动，默默地观察他。
事实上，她对神秘人的来头有些许猜测，但这青年貌似知道更多。
而且对方很强，恐怕不弱于神秘人。
暴起偷袭的那一刀，他竟然能全身而退。
之后让她进入“贤者时间”和定住时空的那一招，堪称诡异。
她的目光落在掌柜的腰带上，那里用红绳系着的三枚鼠形玉佩已经破碎殆尽。
待到掌柜终于力所能及地把药材抢救出来后，他左手上的疤痕都快没影了。
蔚渺看了看他，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由得轻啧一声。
“哟，让督主久等了。”他似笑非笑，拉过一把干净的椅子，在那堆破烂旁坐下，起手就是阴阳怪气。
蔚渺温和地回应：“你辛苦了。”
掌柜冷笑两声：“若不是那天晚上看你有点异样之处，就凭你打砸了我的店，我付出点代价，也要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放狠话谁不会。
但蔚渺确实对他很有兴趣，因此只是敷衍了两声：“嗯嗯，你说的对。”
掌柜：“……”
他深吸一口气，才劝服自己不要把对面弄死。
“你知道那天晚上，那个人是谁吗？”
蔚渺反问道：“你知道吗？”
掌柜嗤笑：“我当然知道。行了，你别装了，都是同类，装什么？”
谁跟你是同类？你不是玩家啊？
蔚渺虽然心中疑惑，但面上没有露出丝毫破绽，风轻云淡地说：“那我不知道。”
掌柜快被她气笑了：“不知道你朝我砍什么？”
蔚渺诚实地说道：“我怕你是他变的。”
猩红污染给出的反馈和神秘人一模一样，目前遇到的异类只有神秘人，她心生怀疑很正常。
而且不只是怀疑，她更是直接行动。
“你真不认识他？”掌柜眯起眼看她，似乎要看进她的心里去，“那位是‘但他林’，地狱的七十二柱魔神之一。昔日，那位不过是观测了一眼，就诞生了祂的人格仿照。他是咱们之中所留力量最多最强的存在。”
闻言，蔚渺忽然反应过来，这位指的是什么“同类”。
只是，她的疑问更多了。
蔚渺变幻了一副神色，蹙着眉头努力回忆：“我刚苏醒不久，脑子不太清晰，能不能讲讲都发生了什么事？从我们来这开始讲。”
这下把掌柜都整糊涂了，他狐疑地观察着她：“当然可以，不过你要先告诉我，你是哪一位？”
蔚渺毫不心虚地与他对视：“螭魅。”
“螭魅？”掌柜咀嚼了一番这个尊名，“好像是有这么个存在。”
蔚渺语气笃定：“你是五福鼠。”
他坦率地承认，有几分欣慰：“都这么明显了，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
再看不出来，他要考虑换个队友了。
蔚渺心下一定，知道这一局已经拿下了，同时也洞悉了这个世界的部分隐秘。
先前，拿奉常狱的死囚实验时，她就发现，心魔的存在极其不简单。
它的位格很高，与身后的神像藕断丝连。
神像为武者种下心种，武者观想神像，实际上强大的是谁？
是心魔！心魔才是武者实力的来源。
而武者自身的生命本质并未得到提升。这也是为什么眼种可以轻易污染武者的人格，哪怕是七宗也不例外。
武者所能支配的心力、强横的身体素质，通通是心魔的馈赠。
他们用的不是自己的力量，而是心魔的力量。
观想法抽取武者的精神，然后供给心魔，让心魔能从一颗种子慢慢生长为神像的模样。
观想的进度，就是心魔的成像进度。
一旦观想到完满，心魔就会真正蜕变为独立的人格存在，相当于神像的分身。
是的，和猩红支配、污染的路数非常相似。
心种就是眼种，武者只是备用的子体。
只不过，猩红支配是彻底扭曲宿主的人格，但心魔却能与武者那孱弱的人格共存。
这离不开自在神的制衡。
如果失衡，七宗之下，不完整的心魔也谈不上什么独立的意志，侵袭武者的人格之后，只会表现出失智的失控状态。
那么七宗呢？
似乎从未有七宗境界失衡的消息。但七宗的压力明明是最大的，古往今来，不可能所有人都抗住了侵袭。
没抗住的，估计就会像面前的掌柜一样，沦落为神像的分身。
当然，这些神像绝对不是善茬。祂们应该对完整的心魔具备一定的支配力，却不知道为什么留着一些七宗没宰。
七宗的心魔理应完全压倒了自在神。
至于七宗……
所要对抗的，却是自己依赖的。
这怎么赢？
越强大，离深渊越近。
蔚渺想起卢绍青，这位一心求取七宗之上道路的人。
他的一切实力都拜心魔所赐，但又妄想超脱心魔。
心魔已经进无可进，这不就无路了吗？
没有外力的介入，再修一百年也别想超脱七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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