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妇幼保健院。
半个小时之前,林雪的一个电话,打给了李若男。
距离林灿被刺伤,已经过去了三个半小时,李若男这才知道了这件事。
邹江不在,他年纪大了,加上又是第一次脑溢血,能不能挺得过来,都还得另说;
现在,林灿也受了重伤。
整个赵家集镇,就真的没人能主持工作了。
此刻,李若男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育婴房里。
她身上还穿着宽大的蓝白条纹病号服,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比起前几天,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各种维生仪器发出的、有节奏的“嘀嘀”声。
她的双手,轻轻地搭在冰冷的保温箱玻璃上,指尖冰凉。
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如今,她的好大儿,总算是挺了过来,各项生命体征,都已经恢复了平稳。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温暖的箱子里,身上还贴着几个监测心跳的电极片,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机微弱地起伏着。
此刻,他正伸着一只攥着的小拳头,好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隔着这层厚厚的玻璃,李若男就算此刻内心的母爱再泛滥,也没办法触摸到他。
她的脸上,表情不定。
时而因为儿子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而露出欣喜的笑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时而又因为想到镇里那些乱七八糟、令人头疼的事,而变得惨淡,眉头紧锁。
她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都没有听到。
张蔷去打热水,回来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她放下热水瓶,连口水都没喝,就立刻往这里赶了过来。
她都不用猜,就知道女儿此刻肯定是在育婴房里。
推开门一看,果然如此。
张蔷的表情很凝重,她看着女儿那孤单而消瘦的背影,心里一阵刺痛。
她思索再三,还是放轻了脚步,走了过去,轻轻地拍了拍李若男的肩膀。
李若男这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她转过头,看到母亲,有些意外:“妈,你怎么过来了?”
张蔷有点生气,她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去打个水的功夫,你人就没了。我一猜,就猜出来你肯定在这里。”
她随即又有点埋怨地说道:“你现在可是在坐月子呢。不能乱跑,你知不知道?不能碰凉水,不能见风……这些老理儿,虽然不一定全对,但小心点总没错。”
李若男却无奈地笑了笑。
她母亲张蔷,可是一名退休的大学教授,一个标准的高知分子,此刻,竟然也捡起来了这么一套婆婆妈妈的老理儿。
虽然她脸上满是无奈,但李若男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去争辩,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了母亲的胳膊上。
或许,是因为现在身份不同了吧。
以前,张蔷要是这么说,她肯定早就嘻嘻哈哈地反驳过去了。
但现如今,她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她知道,自己母亲的这些话,不是埋怨,而是发自内心的担心。
所站的位置不同了,这心态,自然而然地,也就转变了。
张蔷将手里拿着的一件厚厚的大衣,坚持让李若男披上,却没有立刻就催她回病房去。
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李若男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好大儿。
她虽然担心女儿的身体,但此刻,还是有点不忍心,想让她们母子俩,再多待一会儿。
李若男感慨了几句,突然就想拿手机过来,给保温箱里的儿子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她的手机,这一段时间,一直都放在张蔷那里,被严格地控制着使用时间。
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但张蔷却还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理由也依旧是老一套——“有辐射。对你现在这身体不好。”
但这一次,张蔷的表情很不自然。
李若男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试探着问道:“妈,是不是……又有镇里的电话打过来了?”
“没有。”张蔷一口就回绝了。
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心虚,却还是出卖了她。
李若男无奈,只能是反过来哄着自己的母亲,她拉着张蔷的手,说道:“妈,你想啊,要是真有电话打过来,那肯定就是十万火急的事儿。你不能因为担心我,就耽误了镇里的大事啊。”
张蔷一听,有点生气了,她压低了声音,说道:“什么大事?你现在,就只有一件大事,那就是给我好好地养好身体。在此之前,一切免谈。身体,才是一切的基础。”
李若男此刻有点哭笑不得,她猜出来了张蔷的心思,问道:“你是不是……担心我要提前出院,回镇里去啊?”
张蔷不说话了,算是默认了。
李若男则摇了摇头,说道:“不会的。”
她转过头,看着保温箱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声音变得无比温柔,“妈,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就算镇里的事情再紧急,赵家集,又不是我一个人的赵家集,又不是离了我,镇上的一切事就都办不了了。”
“但是……我的好大儿,却只是我一个人的。我要是不关心他,可就没人关心他了。在他还没有离开这一大堆维持生命的机器之前,我……怎么能忍心丢下他不管呢?”
这一下,张蔷有些动容了,但她嘴上却还是不饶人,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要是镇里真有什么天大的事,你要出院,我……我肯定也拦不住你。”
此刻,李若男顿时就笑了笑,她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好说歹说,总算是把自己的手机给要了过来。
张蔷还是不放心,让李若男去外面打,而且还规定了时间——十分钟。
李若男拿着手机,有点哭笑不得。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打开手机一看,屏幕上,密密麻麻,全都是未接来电。
镇里打过来的,就有上百个,多半都是林雪和胡立新两个人拨过来的。
还有李全胜打来的,而且,连县委书记何力都给她打过来了好几个。
最后,是赵成良打过来的,倒是只打了一次。
她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
她思来想去,先是拨通了胡立新的电话,但没有拨通。
她正纳闷着,过了一会儿,林雪的电话,却又打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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