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
安帕蛇瞳缓缓收缩成金色的细缝。
牠以闪电般的速度后退、消失，只剩下秦尚远和身下的那张纯黑背景留在原处。
四周寂静了很久。
安帕跑了？
秦尚远皱了皱眉，确定再无法感知到安帕的存在，才略有疑惑地将目光移向身下那张极其宽阔的黑色“布匹”上。
漆黑覆盖秦尚远所在的整片天空。
秦尚远能感觉到它正在波动，但那股漆黑和域外魔的漆黑完全不同，它像是黑洞，又像是维度的裂痕，完全没有光线的折射，只有空洞无望的黑色。
秦尚远红瞳颤了颤，本能地收回了黯淡的目光。
他有一种错觉。
他隐约觉得如果自己继续注视下去，就会堕入这片漆黑当中。
秦尚远轻触了下正在高频震动的眉心。
空间颅骨正在跟这片黑色区域共鸣。
“这是当初被犹格·索托斯拿走的空间权柄。”
艾无常的虚影出现在秦尚远背后，这头红发的漂亮恶魔不太以这样的形态现世，这倒让秦尚远恍然想起了芙罗拉。
“这就是......空间权柄？”
秦尚远愣了愣。
“但分离的权柄碰面了不是会相互聚合么？为什么现在还只是停留在共鸣的状态？”
“只有时间颅骨那种对半开的权柄，势均力敌才会在遇见时强行聚合，但犹格·索托斯拿走的部分相对于完全的权柄来说只是冰山一角。”
艾无常解释。
“现在你手里的空间颅骨处于封印状态，犹格·索托斯的部分权柄还没有资格撬动它，所以只能共鸣。”
秦尚远听完，沉默了半晌：
“这是一个陷阱。”
他望向空无一人的天际。
安帕消失之后就再没出现，数万米的高空就连云都没有，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因为忌惮黄金神性所以离开了么？
可牠才是这场晚餐唯一的食客，又怎会这样轻易地离席呢？
“很像。”
艾无常吸了吸鼻子。
“可以确定的是，犹格·索托斯已经死了，只剩下这份被安帕掌控的权柄......但现在的你，还无法把这份缺失的权柄归纳回颅骨。
“安帕忌惮黄金神性，但牠更像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背后的汗毛瞬间倒竖！
秦尚远几乎是同时向上抬头！
一个致密的漆黑原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数公里外的高空。
无数岩状物质从虚空中浮现，大大小小的岩石朝着那枚黑点汇聚，像是有极强的引力吸引着它们。
艾无常虚影瞬移，和秦尚远以背相抵。
“是‘婴星’！”
秦尚远双瞳收缩。
“斯旺在附近？”
在欲池中争夺肉欲权柄时，斯旺为了摆脱他和纪东歌的追逐生效过一次这份失序契约，效果似乎是形成一枚有极强引力的致密区域，拉扯领域之内的物质进行聚合。
但她当时亲口承认那是缩小版。
嶙峋碎石聚合得越发庞大，看上去就像是一颗从天外而来的小行星。
周围的空间正在因为那枚婴星的巨大化而开始微微震颤，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就会呈现出这份契约的“完全版”。
但秦尚远并没有扩散感知去探查斯旺的存在。
因为或许这就是安帕为他挖下的坑。
只要他在这时释放逆位骑士的感知，那么在周围空间中等待他的，也许就是匍匐死梦那样的污染。
·
空间的裂隙中，安帕窥视着秦尚远的一举一动。
牠幻化出的两只触手之上流动着的某种实质。
阿撒托斯的特性，匍匐死梦！
这种实质从牠的指尖流出，织成了一张透明隐蔽的网络，遍布在秦尚远周围的空间中。
五十年前，牠唆使旧日天使路西法从愚月之上盗取下来的污染，如今只剩下手中的这最后两份。
而自上次欺骗人类与奈亚拉托提普之后，愚月受奈亚拉托提普的看管越发严密，安帕再也难有盗取的机会。
所以这两份本是牠用来为自己保底的。
但得知秦尚远竟然能够提炼黄金神性，安帕决定用这最后两份匍匐死梦尽早抹除掉这个新晋的最大威胁。
原本牠的确没有把秦尚远放在眼里，在牠看来，秦尚远不过就是个随取随用的容器而已。
在都容市，在刘羽山身体中时，安帕就能够将秦尚远彻底碾死，但奈何秦尚远的确是最适合堕神躯的容器，况且尚在蒙昧。
牠与其杀鸡取卵，不如再耐心地等待这只容器成熟。
只是牠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出了变故。
到此刻为止，安帕依然怀疑秦尚远。
牠不是炼金术师，但牠不相信黄金神性真的能够被炼制......或者说能够被大量炼制。
如果这是真的，那一千多年前牠花了那样大的代价做成的局，现在岂不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么？
所以牠此刻在等。
等着秦尚远因为周遭的异变而慌乱，等着他释放自己身为逆位骑士的极强感知......
只要他一动心念，匍匐死梦织成的大网就会瞬间向着他的灵魂收束！
匍匐死梦是混沌王庭之中最为可怖的特性，如果秦尚远真有那么多黄金神性来克服匍匐死梦，那安帕就会果断撤退。
但如果他只是在虚张声势......那这两份匍匐死梦足以在瞬间吞噬他的心智！
而现在的他，可没有几百年前那枚为他驱逐污染的佛珠。
安帕的蛇瞳死死盯着秦尚远的一举一动。
犹格·索托斯散开的权柄扭曲了这片空间，撕裂了大大小小的维度裂隙，婴星在他头顶汇聚得越发巨大，庞大的阴影投射下来，整个空间都在受到这颗陨石的影响。
“快感知吧......”
安帕微笑着低语。
“快用你的逆位骑士，感知这片空间，找到我啊......”
秦尚远理解错了，安帕从没有离开这张餐桌。
这张餐桌，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
安帕看得出秦尚远的焦虑和隐忍，但牠已经织好了网。
此时此刻，牠所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在网的边缘耐心等待。
就在牠感觉秦尚远的动作快要因为高压而变形时，一道暗红的裂痕自权柄展开的漆黑“布匹”上显现！
那尊身形巨大的、美艳至极的女恶魔，陡然从裂痕之中杀了出来！
“姓秦的......该还债了！”
恶魔尖利的嘶吼响彻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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