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英没有立刻答话，心思转了好几个圈后，目光又落到了宋沅身上。
“霍大人若是没事就先回吧。”宋沅起身送客，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她不管霍英自己离开，不多时霍英就走了。
“欲盖弥彰这四个字，被你玩的很好。”宋淳一直都在旁观：“霍英现在，只怕已经起疑了。”
宋沅摇头：“还没有，还差一点。”
差一点？差哪一点？宋淳一时想不到。
为了让霍英彻底相信，宋沅次日一早就进宫了，她到太华殿给太康帝请安的时候，太子也正好在太华殿，也不知是不是中山王病重的消息有补身子的功效，太子精神矍铄，脸色越发红润了。
见宋沅进宫请安，太子满脸关切：“你父王还未痊愈，你怎么就进宫来了？合该在家里侍疾才是。”
“父王病着，自有太医医治，兄长们也在家中照料，父王不愿皇上担忧，所以命我入宫伴驾，以慰圣心。”
太子不屑的笑了，这样蹩脚的理由也能找出来，分明是为了挡住外面的流言蜚语，隐藏中山王重病难治的消息罢了，但碍于太康帝还在跟前，太子只能关心道：“你父王的病症如何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听说还在重金寻医？莫非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我不知道。”宋沅略显慌张的否认，低着头一脸的心虚模样。
太康帝面目表情的坐在龙椅上，纵使周身都暮气沉沉看着没什么精神，却将宋沅的小把戏都看在了眼里，只是他不动声色的瞧着宋沅演，见太子上钩，对他越发看不起了。
能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骗过去，当真是白活这五十几年了。
“行了。”太康帝已经不想看太子那副虚情假意的嘴脸了：“中山王的孝心历来都是最好的，如今他身体不适，朕也满心不安，等他的精神稍好一些了，朕会传淳儿进宫的，届时再问问他就知道了。”
太子早已经对太康帝的偏心无动于衷了，从善如流的应了声，随即道：“那儿臣先告退了。”
“你别急着走。”太康帝动了动：“朕有件事要你去做。”
他能给自己安排事？
太子十分诧异，虽一时猜不透，却还是恭敬的听着。
“昭宁的婚事，你自己上折退了吧。”太康帝把他请旨赐婚的折子找了出来，直接丢在桌上。
太子一愣，疑惑了许久：“儿臣糊涂，不知梁鹤所犯何事？竟让父皇如此动怒。”
太康帝静默的看着他，平静的目光却让人畏惧胆寒，就连太子心里都犯了嘀咕，他很清楚，这门婚事一退，便是要对渭庭侯府下手了。
什么罪名能让太康帝对有军功作保的渭庭侯府下手？
“上折，退婚。”太康帝并不想过多的解释。
君心难测，但他这样的反应太子实在不喜欢，渭庭侯府是他的左膀右臂，梁鹤更是少有的能替他办事的人，贸然失去这样的辅佐，那他在王府面前只会更加劣势。
而且，今日是梁鹤，明日又是谁？他堂堂太子连自己看重的臣子都护不住，又如何在其他追随的大臣面前立威？
太子没有去拿折子，反倒站直了身子，他眉头紧锁，显然是不愿意听旨。
边上伺候的常德见状，也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看了宋沅一眼，想着她能解围，但宋沅只是低头垂眼，什么动静都没有，比他这个常年在身边伺候的奴才都像个不存在的人。
“父皇，梁鹤虽有过错，但功劳不少，还请父王三思。”太子语气微沉，说着求情的话，却饱含威胁之意。
太康帝的情绪并无变化，依旧平静的注视着他，只是问：“你哪个儿子压得住他？”
“父皇怀疑梁鹤有不臣之心？”太子大胆的说出来：“父皇的怀疑从何而起？梁鹤一直恭恭敬敬，从未有僭越之嫌，父皇别是听了妖人胡扯吧？”
他提到妖人，常德的脸色都变了，那几位南疆巫师是梁鹤引荐的，太子自然是知道。
因为宋沅那件事，太康帝对巫蛊咒术下了狠手处置，因巫蛊咒术被杀的人那么多，但一个对术士深信不疑的人又如何会轻易改变观念？
对外的样子做了，对内却始终信任。
这样的事若是传了出去，对太康帝的圣誉打击是致命的，那些因巫蛊咒术而丧命的人也就成了笑话，必然会被有心人狠狠利用。
太康帝的神色也有了变化，他震惊气愤却因为理亏无法辩驳，太子敢用这件事威胁他，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宋沅在一旁瞧着都快笑了。
中山王只是病重又不是暴毙，真以为自己是唯一的皇位人选了？敢硬刚太康帝甚至威胁他。
自寻死路！
太子上前将桌上的折子推了回去：“父皇收回旨意吧。”
他完全不管太康帝的反应如何，自行告退，只是这次再无往日恭敬，而是抬头挺胸，俨然胜券在握。
常德紧张坏了，生怕太康帝气坏了身子，忙端来热茶：“皇上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太康帝摆摆手，他浸染朝堂几十年，怎么会被太子这点小手段吓到？只是一向伏低做小的忠厚太子突然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獠牙，让他觉得新鲜且可笑。
还没到最后呢就沉不住气了，这十几年的太子真是白当了，皇位如何能交付到这种人手里？
他看也不看折子，转向宋沅问：“你父王的身体如何了？”
“孙儿不敢欺君。”宋沅跪下来：“父王他...很不好。”
既然是做戏，那自然是要做全套了，如今殿里还有四五个内侍候着呢，谁晓得这里面有没有太子的人？
太康帝闻言沉默了起来，他低着头，枯树皮一样的脸皮整个拉耸了下来，瞧着焦急又忧愁，许久才开口：“别对外头说，交代你的哥哥们，要早有准备才是。”
他的话让宋沅一愣，不管自己是否骗过他，但太康帝的意思，无非就是已经放弃了太子，并开始为他们兄弟几人铺路了。
这对王府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孙儿谨记。”宋沅自然是配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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