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秦慕渊的控诉，良帝面色不改，冷声道：
“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你母妃的意思？”
秦慕渊愣了一下，才道：“事实就是如此，儿臣也是这样想的！父皇就是亏欠了母妃！”
“你是不是想说，朕亏欠的，其实是陈家？皇后之位本该是你母妃的，嫡子身份本该是你的，储君本该由你们陈氏家族拥立，整个大良本该就是你们陈家的？！”
“……”
“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良帝威严更盛：“你身为大良皇长子，眼里却只有陈家！怕是你连自己是谁、姓什么都不知道了，一心只做陈家的马前卒！”
秦慕渊被说的面色青一阵白一阵，坚持辩驳：“儿臣的母妃是陈家人，儿臣为母妃鸣不平，这有什么错？”
“首先你是朕的儿子，是大良的皇长子，你不为朕分忧，不为大良百姓分忧，一心想的都是陈家，你动动脑子好好想一想，陈家费尽心力助你争储，如今又助你谋反，真的只是为了你吗？”
“……”
秦慕渊无言以对。
母妃说过，只要他争储做了皇帝，他们陈家便能位居各大氏族之首，就能继续稳固和辉煌百年。
他从未想过谋反，是舅舅不与他商议，暗箱操作将他推上这条路，他别无选择。
他们真的是为了自己吗？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母妃无疑是为了陈家，舅舅也绝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闯入耳中！
“大哥想不明白的话，本王帮帮你。”
秦慕渊震惊回头，惊悚地发现身后竟然站着秦慕甫！
不对！他戴着面具！
他是秦慕苏！
而他的脚边，是被五花大绑的舅舅陈儒元！
秦慕渊身边的十几个护卫，这才后知后觉他们被孤立了，前有御林军，后有衡王带来的一众人手，而本该站在他们身后，忠于他们的那几个大军将领，此时却都退到衡王身后。
秦慕渊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秦慕苏笑了一声，笑声极尽嘲讽。
“看大哥的神情，似乎很难接受眼前的一切？”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舅舅！你怎么被抓了？我们的大军呢？”
陈儒元虽被捆绑着跪在那里，到底是百年氏族掌权人，气势依旧不容撼动。
“殿下，他们策反了这些将领。”
陈儒元一开口，再次迎来秦慕苏的嘲笑声。
“策反？谁有精力策反他们？”
话音一落，只见那几个将领纷纷变装，人皮面具一揭，露出另外一张脸来，几个人形态各异，一看就是江湖之人，其中甚至还有一个和尚。
纪文棠看热闹不嫌事大，“章王殿下用人还真是不拘一格，把衡王殿下的人都纳入麾下了？”
陈儒元也很震惊，随即反应过来，定是这些江湖草莽杀了他的大将，冒充他们统领他的大军！
遂气愤道：“衡王的手段，委实让人不齿。”
“你都谋反了，还怪本王的手段不光彩？”
陈儒元梗着脖子没说话。
良帝这时已经走下台阶，来到陈儒元面前。
“朕杀了你的儿子，所以，你也要毁了朕的儿子？”
陈儒元仰着头，尽量平视良帝，冷笑道：“皇上说的不错！”
两个老狐狸，眼神碰撞的那一刻，似乎已经开始了一场不见血的厮杀。
“舅舅……”
秦慕渊眼中只剩惊讶，他这是，被彻彻底底利用了？
良帝居高临下道：“陈儒元，你太自傲，从朕还是太子，你第一次见到朕开始，就从来没把朕放在眼里。”
陈儒元冷笑一声，“臣为何不能自傲？臣一生下来便以家主教养，五岁能文，八岁能武，十六岁高中状元那年，皇上在做什么？皇上正以太子之尊，屈尊降贵，坐在陈家的会客厅里求娶臣的妹妹。若非陈家鼎力扶持，皇上能在皇位上安稳坐了这么多年吗？”
“你真以为，朕收陈家女是为了得到陈家的扶持？”
“难道不是吗？”
良帝轻笑一声，自嘲道：“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都认为朕的江山稳固，都是你陈家的功劳？若没有陈家，朕什么也不是？”
“皇上说了一句大实话！”
良帝叹了一声。
“朕承认，朕刚登基时，士族专权严重，皇权受制于士族，朕不得不依赖士族，得到士族的扶持。可是，朕的后宫不止有陈家，还有李家、尹家、周家、刘家等等，这是为何？朕的皇后来自民间，不是任何一家氏族，又是为何？
“朕在制衡啊！为了不让你们这些门阀士族一家独大，朕故意将他们都纳进后宫，你们以为宫里有了依仗，又怎知，她们不是朕用来控制你们的手段？
“朕表面安抚你们，私底下一直在整肃朝纲，削弱士族势力。朕登基在位这么多年，如今你再放眼朝堂，还有几个士族敢与皇权叫嚣？”
良帝的话让陈儒元如鲠在喉。
这些年，六大氏族十大门阀年年式微，掌控朝局的实力越来越弱，他也正是感受到危机，才举全族之力助章王争储，因为一旦章王上位，他们陈家便又能继续只手遮天，兴旺百年。
“朕不妨再告诉你，你们以为的派系之争，都是朕一手操控。你组建立长派，拉拢朝臣聚拢势力，朕便建了立嫡派，利用派系之争，继续削弱你的势力。”
秦慕苏忍不住看了一眼李洪周。
秦慕甫并无争储之心，都是此人一直牵头，在各种场合公然支持秦慕甫，这才有了所谓的立嫡派。
后来立嫡派队伍越来越壮大，秦慕甫什么都没做，他们自己已经斗得如火如荼。
“阿甫上战场生死未卜，你们趁机动员朝臣，煽风点火，甚至一度给朕下毒，逼迫朕立储，朕便又扶持出了祁王党。”
辽东侯李州章听到这里，已经感到不太妙。
果然，只听良帝不紧不慢道：“你有没有想过，陈岳麓为何会突然投靠辽东侯？那是因为朕让他投靠！朕让他拥立阿修，顺手推舟封了阿修为祁王，于是祁王党在朕的暗中推动下，与你的立长派继续争斗。”
辽东侯心已死。
当初璟王生死未卜，立长派趁机作乱，他突然收到陈岳麓示好，高兴地以为他外孙的时运终于来了！
却没想到，一切竟然都是皇上的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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