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的指尖刚触碰到破虚剑的星纹，指腹下的冰凉突然化作灼烫——那星纹竟像活过来般，顺着他的血脉往上窜，在胸口炸开一团金光。
毒龙渊底的闷响恰在此时炸开，不是巨物翻身，而是岩层龟裂的脆响，细密的裂纹从脚下蔓延开，像蛛网般缠向祭坛。
蓝毛灵鼠炸起的绒毛上凝着霜，颈间月牙印记亮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它支起前爪指向的东侧漏斗，黑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旋转，漏斗中心的红光里，隐约有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在扭动——那是被瘴气吞噬的生魂，正顺着气流往上飘。
“是聚瘴阵的残余力量在反扑。”沐瑶的镇魂琴突然发出蜂鸣，琴弦自动绷直，泛着银蓝色的光。
她迅速拨动琴弦，第一个音符刚弹出，就化作半透明的屏障挡在众人身前。
可那屏障刚碰到漏斗边缘的黑气，竟像被强酸腐蚀般冒起白烟：“不对！这些瘴气里混了‘蚀灵砂’，是专门啃食灵力的邪物！”
话音未落，东侧漏斗突然炸开，血色光柱直冲天际的瞬间，无数扭曲的人影从光柱里坠落，像被撕碎的纸鸢般砸向祭坛。
紫霄宗弟子看清那些人影的脸，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是三个月前在山下小镇失踪的药铺掌柜，是上周去邻村探亲未归的猎户，还有……是他远在故乡的亲姐姐！
“李师兄！第七百三十一章：瘴气迷踪
“那是我姐！她明明说去镇上买丝线……”
弟子的声音劈了叉，握着短剑的手剧烈颤抖。
李江挥剑斩出的金光中途转向，不是劈向骨架，而是裹住那道坠落的女子身影。
金光触碰到人影的刹那，女子突然睁开眼，空洞的瞳孔里淌出黑血，张口咬向李江的手腕——她的脖颈上，缠着一圈细如牛毛的黑线，线的另一端，竟连着漏斗中心那团红光。
“是万毒噬魂瘴的‘牵魂线’！”阿黑的陶罐“哐当”落地，清瘴草的烟气散开的瞬间，他看清了光柱里的景象。
无数根黑线从红光中垂下，每根线的末端都拴着一个生魂，有的还在挣扎，有的已经像木偶般僵硬。
黑袍人化作的黑泥里浮出的青铜令牌，此刻正悬浮在红光中央，独眼乌鸦的血色眼睛，正死死盯着祭坛上的众人。
蓝毛灵鼠突然发出尖啸，纵身扑向李江怀里的瞬间，用小爪子扯下了他衣襟下的黑色鳞片。
“傻孩子，这鳞片不是让你戴的，是让你烧的！”
“万毒噬魂瘴怕极了‘骨火’，那是用历代族长指骨炼化的……”
鳞片脱离衣襟的刹那，“滋啦”一声燃起青蓝色的火焰，火焰中浮现出毒瘴部落老妪的脸。
声音消散时，鳞片的火焰突然暴涨，灵鼠顺势将其甩向血色光柱。青蓝色火焰撞上红光的刹那，像滚油遇水般炸开，无数黑线在火焰中蜷曲成焦碳，被缠住的生魂发出解脱的呻吟。
可就在此时，祭坛边缘的骨架突然齐齐转头，颅骨里重新燃起的鬼火不再是幽蓝，而是渗着血丝的暗红。
“不好！它们在吸收生魂的怨气！”
“李江，破虚剑的星纹能引动星辰之力，快！对准骨架的关节！”
沐瑶的琴音陡然拔高，琴弦在她指间绷得笔直。
李江足尖一点，破虚剑在他手中转出金色光弧，星纹顺着剑刃流淌，在半空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他一剑劈向最前排的骨架，剑风扫过处，骨架的臂骨突然“咔嚓”断裂——但断裂处竟渗出粘稠的黑血，落地后迅速聚成新的骨节，甚至比之前更粗壮。
“它们在进化！”
“这些骨头里有活物！”
紫霄宗弟子挥剑刺向骨架的肋骨，短剑却被反弹回来，剑身上多了几个细密的齿痕。
话音刚落，所有骨架突然齐齐弯腰，从胸腔里吐出无数黑色虫豸，虫豸落地后迅速长成半人高的怪物，长着骨节突出的爪子，嘴里淌着腐蚀性的涎水。
沐瑶的琴音在此时突然紊乱，一只虫豸冲破琴音屏障，利爪擦着她的脖颈划过，带起一串血珠。
“沐瑶！”李江的剑势陡然转向，星纹在虫豸头顶炸开，将其劈成两半。
可虫豸的尸身落地后，立刻化作两滩黑泥，每滩泥里又钻出三只小虫豸。
他这才发现，整个祭坛早已被根须织成的网包裹，之前没看清的是，那些根须上长满了倒刺，每根倒刺都连着一只虫豸的卵。
蓝毛灵鼠突然咬住李江的衣袖，将他往祭坛西侧拖拽。李江顺势望去，只见西侧的岩壁上，九十九个凹槽里嵌着的幽影盟令牌正在发烫，令牌的乌鸦眼睛里渗出黑血，顺着岩壁流下，在地面汇成一个巨大的法阵——正是黑袍人提到的“献祭阵”。
“三千生魂……它们要凑齐三千个，才能启动法阵！”
“之前的黑袍人不是主谋，他只是个引路人！”
李江突然明白过来。
青蓝色的骨火还在灼烧血色光柱，被解救的生魂在空中盘旋成保护罩，可更多的黑线仍在不断垂下。
“《安魂曲》能净化怨气，可我需要时间！”
“李江，帮我守住琴音屏障！”
沐瑶忍着颈间的剧痛，指尖在琴弦上划出残影。
“弟子来守！”
“我姐说过，紫霄宗的‘丹心咒’能暂时困住邪物！”
紫霄宗弟子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短剑上。
他纵身跃到沐瑶身前，短剑在他手中转出红光，每道剑光都拖着血丝，虫豸碰到红光便会发出凄厉的尖叫。
李江趁机冲向祭坛中央，破虚剑的星纹在他脚下铺开，形成巨大的星图。
他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剑身上：“老妪说过，骨火要配心头血才能燎原！”
剑身在精血的浸染下，突然迸发出太阳般的强光，星纹顺着地面的黑血法阵蔓延，所过之处，黑血尽数蒸发。
蓝毛灵鼠此刻竟拖着一枚幽影盟令牌冲向光柱，令牌在青蓝色火焰中融化，化作一把小巧的骨钥匙。
灵鼠用爪子将钥匙丢向李江，同时发出预警的尖啸——血色光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凝聚，黑袍上绣着的独眼乌鸦，正随着身影的清晰而逐渐睁开眼睛。
“幽主！”
“那是幽主的真身！他一直在光柱里炼化生魂！”
阿黑捡起地上的陶罐，将里面的清瘴草粉末尽数撒向身影。
清瘴草粉末碰到身影的刹那，竟燃起金色的火焰，身影的轮廓剧烈扭曲，发出不似人声的咆哮。
独眼乌鸦的眼睛彻底睁开，射出两道红光，直取沐瑶的琴身——它知道，只要毁掉镇魂琴，《安魂曲》就会中断。
“休想！”李江的破虚剑突然横在琴身前，红光撞在剑身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他能感觉到手臂的骨头在震颤，星纹正在寸寸碎裂，可当他看到沐瑶颈间的血珠滴落在琴弦上，琴音突然生出金石之音时，突然明白了老妪的另一句话：“骨火引星辰，琴音唤人心，两样凑齐，方能破邪。”
“沐瑶，弹《归尘》！”
“用你的血！”
李江的声音在轰鸣中炸开。
沐瑶毫不犹豫地将流血的脖颈凑向琴弦，血珠落在琴弦上的瞬间，琴音陡然变调——不再是舒缓的安魂曲，而是带着金戈铁马的杀伐之音。
《归尘》，那是记载中用来超度战死英灵的古曲，此刻却成了最凌厉的武器。
琴音化作金色利剑，与破虚剑的星纹交织成网，将幽主的身影困在中央。青蓝色的骨火、紫霄宗弟子的丹心咒红光、生魂的白光、琴音的金光，还有李江精血的赤芒，在祭坛上汇成五色光河。
蓝毛灵鼠趁机将骨钥匙丢进法阵中央的凹槽，九十九枚幽影盟令牌同时炸开，化作九十九道锁链，缠向幽主的真身。
“不——！”幽主的身影在光河中扭曲，独眼乌鸦的眼睛迸出最后的红光，试图冲破光网。
可此时，那些被解救的生魂突然齐齐跪下，朝着祭坛叩首——不是膜拜，而是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光河。
药铺掌柜的虚影将药杵化作光刃，猎户的虚影拉起长弓，紫霄宗弟子姐姐的虚影，竟握住了弟弟的短剑，与他并肩而立。
“以我残魂，护我人间！”生魂们的声音汇成洪流，光河突然暴涨，将幽主的身影彻底吞没。青铜令牌在此时彻底碎裂，独眼乌鸦的印记化作飞灰，血色光柱“轰”地坍塌，化作漫天光点。
虫豸在光点中纷纷消融，骨架失去怨气支撑，化作齑粉。根须织成的网在琴音中寸寸断裂，噬魂草的血色花朵尽数凋零。
沐瑶扶住脱力的李江，发现他的破虚剑星纹虽黯淡，却多了几分温润的光泽——那是吸收了生魂愿力的模样。
蓝毛灵鼠叼着最后一片青蓝色的火焰，跳上李江的肩头。
紫霄宗弟子望着姐姐的虚影化作光点融入晨光，突然笑着擦了擦眼泪：“我姐说，她买丝线是想给我绣个剑穗。”
李江低头看向掌心，鳞片燃烧后的灰烬里，躺着一枚小小的骨戒，戒面上刻着毒瘴部落的图腾。
老妪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记住，邪物最怕的不是力量，是人心底的那点光。”
晨光终于穿透毒龙渊的瘴气，照在祭坛上。那些被解救的生魂虚影朝着众人深深一揖，然后化作漫天流萤，飞向东方破晓的方向。
沐瑶拨动琴弦，《归尘》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晨光里，琴身上的血珠化作点点红梅，竟在琴尾开出了一朵真正的花。
“走吧。”
“该让老族长看看，万毒噬魂瘴，破了。”
李江握紧骨戒，破虚剑在他身后划出金色轨迹。
蓝毛灵鼠蹭了蹭他的脸颊，灵鼠颈间的月牙印记，此刻亮得像一颗小星星。
紫霄宗弟子扛着短剑跟在后面，脚步轻快——他知道，姐姐没走远，她的光，已经融进了这毒渊的晨光里。
渊底的风带着清瘴草的香气，吹散了最后一丝黑血。祭坛上的法阵凹槽里，不知何时长出了一株嫩绿的草芽，草芽顶端，顶着一滴晶莹的露珠，映着漫天流萤，像极了无数双含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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