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房间里，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床上之人。
陆诗诗顺着声音，摸到了自己的手机。
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
灯突然一亮，陆露直起腰，靠在了床头。
陆露像是没有看到她的纠结，直问道，“不接吗？”。
“你在害怕？”。
接连两句话又直白又直戳人内心，陆诗诗嘴角一僵，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或许他的目的是一样的”，陆露直接将自己的手机摆在了她面前。
通话记录显示的三个未接电话都来源于同一个人，陆诗诗对那一串号码再熟悉不过。
陆诗诗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看她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探究，“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完，陆诗诗直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陆露一打开某社交平台，果然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消息。
“陆老师，你去永安了？”。
“消息挺灵通”。
回复完后，陆露看着客厅里的那抹身影，笑得意味深长。
客厅里，陆诗诗刚接听电话，便听到少年熟悉的嗓音。
“诗诗”。
他好像特别爱喊她的名字，每次都如此。
但这一次，陆诗诗的声音明显冷淡了下来，“傅如斯，你猜我今天见到了谁？”。
女孩突如其来的冷淡令傅如斯有些心虚，但他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反问道，“嗯？见到谁了？”。
“陆老师，陆露”。
傅如斯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未震惊，因而一时间忽视了女孩语气里的不对劲。
“她怎么来了？”。
“你应该不意外吧？”。
与此同时，傅如斯也看到了陆露发来的消息，遂反问道，“嗯？怎么这么问？”。
“傅如斯，我要听实话，我最讨厌别人瞒着我，哪怕那个人是你”。
这个时候的陆诗诗无比冷静，她脸上的表情甚至冷漠得不近人情。
“诗诗，对不起，我在上个月见过她一面，但是我不知道她会去永安”。
陆诗诗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声音还是很冷淡，“好，我知道了”。
“诗诗，你能原谅我吗？”，傅如斯近乎恳请的声音直晃人内心。
陆诗诗轻声反问道，“你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电话那端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
陆诗诗望着从房间里透出来的光亮，突然笑着说道，“没关系，我说给你听，你听我说得对不对？”。
“陆露是我亲小姨，我现在的妈妈其实是我的继母，是吗？”。
电话的另一端，傅如斯已经不是惊讶了，而是愤怒。
但面对女孩时，他的语气还是很温柔，“谁说的？怎么会呢？”。
“是啊，怎么会呢？可它就是事实啊”，陆诗诗的声音似无奈、似低喃，透着一丝无力感。
那边，傅如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女孩的脆弱感，他心口一缩，只感觉心口一阵犯疼。
“她们都很爱你”。
“嗯，很爱我吧”。
若不是脑海里时不时闪过的那些画面，陆诗诗也许就信了这些话。
医院里不正常的女人、孩童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就是当年的她们吧。
原来梦里的片段都是有迹可循的，那是五六岁前的记忆以另一种形式偶尔出现在她脑海中。
“诗诗，想哭想哭，不要憋着，好吗？”。
“我不哭”。
陆诗诗突然仰起头，狠狠将眼泪逼回眼眶，倔强地不肯落下一滴眼泪。
傅如斯柔着嗓音哄着他的小姑娘，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诗诗，在我这里，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你可以想哭想哭，想笑就笑，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心情不好的时候，你可以随时发泄，不要憋在心里，好嘛？”。
终究是少年的嗓音太过温柔，女孩的眼眶蓄满了泪水。
哪怕是仰着头，眼泪也不受控制地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终于，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将这一天的委屈、害怕悉数哭了出来。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那边，少年的眼眶也一片通红。
房间里，陆露听到女孩不再压抑的哭声，也慢慢红了眼眶。
聊天框里，还躺着傅如斯发来的质问之话。
“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她？”。
“你知不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知道啊，当然知道，可是她不能让陆诗诗重蹈姐姐的覆辙。
陆露缓缓闭上双眼，莫名又想到了姐姐离去时的笑容。
她在心里默念道：你们都还太年轻，不明白感情是最容易迁移的情感，更何况是十几岁的爱情呢？
所以，这个坏人必须有人来当，哪怕，无人理解。
时针转啊转，陆诗诗的哭声渐渐趋于平稳。
突然，呛鼻的香火味自楼下飘来，暂时分散了陆诗诗的注意力。
她握着手机，慢慢挪步到楼梯间，从楼梯口往下看去，她只看到一团明黄色的火焰。
火焰时大时小，升起的白烟尽数逃窜至多个角落。
明亮的火焰下，陆诗诗看清了那张脸。
陆行义满脸悲戚，高大的身影不再像平日那般盛气凌人，反而多了一分沧桑感。
他的脚边、手边铺满了冥币，透着一丝无论多少都无法弥补的忏悔。
某些事情似乎得到了真相，陆诗诗直直往楼下跑。
响声惊到了楼下的陆行义，他顿时隐藏了内心的悲伤。
看着女儿那张脸，陆行义语气还算平和地问道，“还没睡？”。
“你觉得我睡得着吗？”，陆诗诗和他一样，蹲在了地上。
陆行义沉默了，直愣愣地往火炉里扔纸币。
陆诗诗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直言道，“每一年的今天，你都会偷偷烧纸钱，以前我还不明白，现在我懂了”。
“每次奶奶看到，都会骂你，后来，你只敢在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才烧纸钱”。
“你和她一样聪明”。
经过时间的磨砺，陆行义的眼睛已然多了一丝浑浊，但提到她，眼里明显多了一丝光亮。
顿了顿，陆行义又说道，“其实我还爱她”。
不可否认，陆诗诗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愣了几秒，但转瞬间，她心里划过一抹厌恶。
想着，她嘲讽道，“呵，爱？你谁也不爱”。
陆诗诗留下这句话，只看了眼李丽所在的房间，便转身离开了。
电话的另一端，傅如斯屏住呼吸，听完了他们一整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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