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太原王氏和郭氏有姻亲关系,崔治将自己心爱的竹根雕送给王润,王润才陪同崔意一起来彩虹街的剧院找郭晟。
不想牛车刚驶进彩虹街,他们就碰上了一场热闹。
前几日郭晟在季家铺子前遇到了苗湘湘,见她甚有姿色,便出言轻薄于她,甚至还想要动手,幸好山延赶到,苗湘湘才免遭凌辱。
不过山延得罪了郭晟,也因此丢了尚书都令史一职,加之山颇和山朗每日都给他脸色看,他便借住在季冬阳家。
今日山延来崇文馆看书,坐了半晌才离开,想着给苗湘湘买点她爱吃糕饼,又转到了彩虹街,却再次遇上了郭晟。
怎料郭晟竟把整条街的糕饼都买了下来,更说以后要是洛阳城的哪家店敢卖东西给山延,就是跟郭家作对。
只见山延从容道:“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郭晟,你今日如此猖狂,恐祸不远矣。”
郭晟抚上额头道:“看来让你丢职实在是惩罚的太轻了,只有你被赶出山氏一族,才能学会跪地求饶,不过到那时已经晚了。”
王润和崔意就站在不远处观望,其实王润本就看不惯郭晟的嚣张跋扈,刚要上前,却被崔意拉住,这时有人抢先站出来替山延说话。
“郭兄,不看僧面看佛面,山延好歹也算是郗遐的朋友,你又何必处处为难人家呢?”
郭晟循声望过去,说话者正是羊曼。
郭晟不禁冷笑道:“祖延兄,郗遐何时与这等卑贱之人做了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旁边有人附和道:“什么朋友,不过就是给郗遐跑腿打杂的,如今他已经丢了职,郗遐哪里还会再搭理他?”
羊曼也笑道:“山延记性极好,但凡看过的文书都会过目不忘,尤其对数字十分敏感,各地计簿上的欺谩不实之处,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为此可是帮了郗遐不少的忙。”
郭晟冷哼了一声:“只怕到最后是帮了倒忙,连累郗遐也说不定。”言罢就拂袖而去。
崔意目光闪动,拍了拍王润的肩膀,附耳低语几句。
王润疑惑道:“你不去找郭晟闲聊也就罢了,怎么突然想起去拜见鲁郡公?”
“想来洛阳令马上就会找上郭府,我们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了。”
崔意得知何玄因祥瑞一案入狱,服毒自尽前供出了真正杀害祥瑞之人是陈府的一名门客。
偏巧郭彰派人去狱中探望过何玄,看来是有人故意嫁祸给郭彰,把陈家推出来背锅,就是为了挑起陈家和郭家的争斗。
崔意上车前,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意外发现了薛昀的身影,他神色匆匆地离开,倒是有些奇怪,但崔意也没细想,坐上牛车径自驶向鲁郡公府。
而山延在回穿柳巷的路上,却被人打了一闷棍,当即晕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望见面前站立之人,却一语不发,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那人冷然问道:“知道自己因何被打吗?”
山延摇摇头,后又点点头。
“山朗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见你和郭晟结怨,便想出了一个愚蠢的计谋,找人暗中除掉你,再推到郭晟的头上,不管是山朗的本意,还是有人怂恿他这样做,至少如此一来可以甩开郭家派来的盯梢,你也可以暂时喘口气了,当然这一棍,你也该受着。”
山延微微抬首,面带愧色道:“多谢子扬郎君(崔临字)施手相救。”
崔临听他这么说,又把杯盖盖在茶碗上,眼神偏冷:“为了一个苗湘湘,竟险些中了别人的圈套,才做了几天的都令史,就想着那些风花雪月之事,我看你还是如从前一般感情用事,当年我救下你,你对我说过什么,只怕你早已忘记了。”
原来山延小时候得过一场风寒,病得很重,山朗不仅没找大夫给他看病,还把他丢进荒山野林中,在他奄奄一息之时,是游学经过此地的崔临救了他。
山延得救后当着崔临的面发誓,将来要成为河内山氏一门的掌权者,将所有欺凌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此刻的山延眉宇间带着些忧愁,低声道:“士宣从不敢忘,只是不想把无辜之人卷进来。”
崔临语气沉重:“从你接近郗遐开始,就应该知道这条路注定要孤身一个人走,即便心中满是荒凉,也绝不能回头。”
山延有些怅然:“我把子扬郎君当作自己的信仰,可子扬郎君的信仰又是什么?”
崔临肃然道:“在如今,无所谓什么信仰和正义,只有不惜一切的魄力和勇气,正如郗遐在汝南会做出那样的选择,而今羊曼也在做同样的事,只可惜他们注定是敌对。”
山延被崔临安插到度支部,跟着郗遐做了许多事,他认为这些事都是利国利民的,郗遐所作所为确实无愧于心,他敬重郗遐的为人。
可是当崔临吩咐他把始平郡的计簿交给郗遐,他心里却有些想不通,为何要郗遐去对付郭家?今日羊曼的出现,崔临方才的话语,他这才明了崔临的用意。
真正要对付郗遐的人不是崔临,而是羊曼,崔临只是想要借此探查羊曼的背后究竟是何人?
羊曼自进入度支部,只知埋头处理公事,一直表现的很安静,直到度支郎孟逖被人陷害身亡,羊曼却以为母求医问药为由告了假,离开洛阳不知去了何处,崔临也就是在那时开始怀疑羊曼。
山延思忖片刻才道:“子扬郎君,羊曼表面上是利用始平郡之事大做文章,暗地里应该还另有动作,楚颂之作为洛阳令,或许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崔临点头道:“你今日遇袭,本就该去告知洛阳令,山朗办的这件事虽蠢,但却给了你陪着楚颂之查案的机会,倒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
酒肆账房内,脚店掌柜邓稼先将账簿递给薛昀过目,薛昀却并未翻开,只是抬眼看着他,问道:“今日你去收账了吗?”
自从薛昀和雨轻合伙做蒸馏酒的生意以来,他就吩咐店内伙计固定给几家府上送酒,每到月底,脚店掌柜邓稼先都会亲自上门找各家的管事结算酒钱。
邓稼先近前道:“这个月的酒钱都结清了,我已按照郎君的吩咐向各家的管事说明了情况,下个月我们就不再送酒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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