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等等——”木河突然出声，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咱们才三个人，战队赛起码得凑齐五个人才行啊。”
这句话像盆凉水，刚燃起来的兴奋劲儿瞬间降了半温。猛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
歪歪里的文妍霞也跟着沉吟起来：“你们班就没其他人玩这游戏了？拉两个过来凑数也行啊。”
“有是有，”木河啧了声，想起那两个名字就头疼，“田伟松和蒋洪倒是偶尔上线，但他俩心思全在地下城上，打穿越火线跟梦游似的——上次组队打爆破，蒋洪拿着狙在出生地蹲了三分钟，说在研究准星颜色。”
听到田伟松的名字文妍霞沉默了一会后说道 “那小喘他们呢？”。
木河愣了下，摇摇头：“不熟，就点头之交。”
“哦……”文妍霞的声音拖了个长音，忽然恍然大悟，“差点忘了，这个时空里，你们跟他们本来就没交集。”
“嗨，这有什么关系？”猛男突然凑近麦克风，语气又活泛起来，“你看你，这时空一开始不也跟我们素不相识吗？现在不照样和我们嘻嘻哈哈，经常玩游戏嘛。”
“就是这个理！”文妍霞被逗笑了，“玩得来的人，哪在乎认识多久。”
“有了！”木河突然一拍桌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道刺耳的声响，“我想到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猛男和文妍霞的声音在耳机里撞在一起，一个急吼吼，一个带着好奇。
木河的笑声透着股不怀好意：“去咱们学校贴吧发个招人帖，标题就写——‘冠军战队急缺猛将，美女队长亲自考核，速来！’”他特意把“美女队长”四个字咬得很重。
“木河你找死啊！”文妍霞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带着点羞恼的气音，“谁要当什么美女队长？你这是招队友还是耍流氓？”
“哎呀老姐，为了咱们战队，你就牺牲一下嘛！”猛男在旁边煽风点火，笑得前仰后合，“你想啊，这游戏本来玩的女生就少，一听说有美女队长考核，报名的不得挤破头？到时候咱们慢慢挑，还愁找不到人？”
木河跟着敲边鼓：“就是，就当是为战队做贡献了。再说了，你这技术加颜值，当队长也名副其实啊。”
“去你的名副其实！”文妍霞骂了句，语气里却没多少真火气，“要发你们发，我可不当这个噱头。”
“别啊！”猛男已经开始畅想，“到时候来了厉害的，咱们就能打配合了——想想都带劲！”
木河指尖在鼠标上点了点，已经点开了学校贴吧的页面：“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发帖。”
“喂！你们俩……”文妍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猛男和木河的哄笑盖了过去，耳机里只剩下键盘敲击的哒哒声，和两个男生越来越兴奋的讨论声。
傍晚的风带着点网吧空调散出来的凉气，卷着街边小吃摊的油烟味扑过来。猛男和木河猫着腰溜出玻璃门，像两只刚偷完腥的猫，脖子还下意识地缩着，眼睛飞快扫过路口——确认没撞见熟悉的家长或老师身影，才同时松了口气。
“安全！”猛男猛地直起身，比了个“oK”的手势，声音里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紧张，随即拉着木河就往人行道冲，运动鞋踩在地面上发出轻快的哒哒声，就仿佛网吧那边埋了即将要爆炸的c4炸弹。
两人一路冲到街角的路灯下才放慢脚步，晚风掀起t恤下摆，把身上的烟味和泡面味吹散了些。猛男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哎，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真把文妍霞当成姐姐了？”
木河正拧开矿泉水瓶喝水，闻言顿了顿，水流顺着嘴角滑下来几滴。他抹了把脸，坦诚地点头：“嗯，有这感觉。”相处这些日子，听着她在耳机里时而嚣张时而靠谱的指挥，看着她一边吐槽他们菜一边耐心教压枪技巧，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感早就悄悄冒了头，“尤其是她喊‘小弟弟’的时候，虽然嘴上怼着不愿意，但心里还真没觉得别扭。”
猛男却皱起了眉，踢石子的力道重了些：“可……这会不会有点乱套啊？另一个世界的你，跟她不是情侣吗？”他挠了挠头，总觉得这关系像团缠在一起的耳机线，“我们现在这么喊‘姐’，会不会不太对？”
“想那么多干嘛。”木河把矿泉水瓶捏得咯吱响，语气倒是挺通透，“那个时空的她，是跟未来的我谈恋爱，跟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现在这灵魂是从未来来的，比我们大好几岁，叫声‘姐’不是挺正常？”他顿了顿，想起青年木河之前的嘱咐——说要试着和这个时空原本的文妍霞相处，但眼前这个，分明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存在。
“那……要是她一直留在这个时空呢？”猛男又追问，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映出点认真的困惑。
木河摊摊手，说得轻描淡写：“那就一直当姐呗。她枪法好，人也不算讨厌，多个人罩着还不好？”
猛男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盯着他眼睛问：“那你心里呢？是希望她一直留在这儿，还是……希望她能回自己原来的地方去？”
这个问题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面，木河脸上的轻松淡了些。他望着远处渐渐亮起的霓虹灯，沉默了几秒才含糊道：“这……我也说不好。”他踢了踢路边的台阶，把话题岔开，“哎呀，想这些太远了，眼下我就一门心思把战队搞起来。等凑齐人，就可以打比赛了！”
猛男被这话勾得注意力一转，刚才那点纠结瞬间散了：“对！先打比赛！等咱们战队出名了，说不定能吸引更多大神加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战队规划，脚步轻快地融进了渐渐热闹起来的黄昏里，那些关于时空和未来的困惑，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文妍霞关掉电脑主机，屏幕熄灭的瞬间，房间里只剩下窗外路灯透进来的微光。她从抽屉里翻出那个带锁的硬壳日记本，笔尖划过纸页时发出沙沙的轻响，可写了没两行，思绪却像断了线的风筝，飘回了刚才在歪歪里的对话。
“老姐”——猛男和木河那声带着点撒娇的称呼，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她握着笔的手指顿了顿，唇角竟不自觉地弯了弯。说起来也奇怪，一开始被这两个半大孩子叫“姐”时，她还觉得别扭，总想起自己和他们是同龄人，只是在不同时空相遇了；可现在听多了，非但不抗拒，心里反倒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下，泛起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这种被依赖、被当作“前辈”的感觉，是她在原来的时空里从未有过的。
可这份暖意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迷茫打散了。她放下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记本封面的纹路。如果……如果她一直被困在这个时空呢？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混乱的涟漪。那这个时空原本的文妍霞呢？她和木河，会按照自己跟青年木河约定的“剧本”走下去吗？会考上同一所大学，会在某个雨天告白，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吵架又和好吗？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小的墨点。当初青年木河找到自己，说想“修正”时空轨迹时，她只觉得是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使命——他们太清楚错过彼此的遗憾有多难熬，所以想让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和木河，能少走点弯路。
可现在，看着这个时空里，木河和猛男单纯地把她当姐姐依赖，看着他们为了组建战队那点小事就兴奋得睡不着觉，她突然开始怀疑：这份“好意”，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们原本就有自己的未来啊……”她对着日记本轻声呢喃，声音轻得像叹息，“凭什么要按照我们的想法去活呢？”
窗外的风卷着树叶沙沙响，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日记本摊在桌上，空白的纸页映着她纠结的侧脸，刚才还清晰的思路，此刻却像被揉皱的纸团，怎么也理不清了。她不知道自己该盼着回去，还是该留在这，更不知道，自己当初点头答应青年木河的那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第二天刚过午饭点，猛男就拽着木河冲进了“月光网吧”。午后的阳光透过蒙着灰的玻璃窗斜切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几道亮纹，键盘敲击声和鼠标点击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两人几乎是扑到电脑前，开机、登录，动作一气呵成——贴吧页面刚加载出来，那篇昨天下午发的招人帖就跳了出来，红色的“新回复99+”字样晃得人眼睛疼。
“我去！火了啊！”猛男点开帖子就咋咋呼呼起来，手指飞快地往下滑，“不过这帮人关注点也太歪了——‘美女队长有照片吗？’‘是真美女还是照骗啊？’”他啧了两声，突然停在一条回复上，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妈的，这孙子谁啊？”
木河凑过去一看，屏幕上赫然顶着条加粗回复，语气嚣张得能溢出屏幕：“敢在二中地盘组战队？眼里没我们‘荣耀王朝’战队是吧？叫你们那所谓的美女队长出来单挑，输了就趁早解散，别在这儿丢人现眼！”发帖人Id后面还挂着个“二中电竞社”的认证徽章。
“还没组队就咒我们解散？”猛男气得手指都在抖，“这口气能忍？”
木河没说话，直接戴上耳机点开歪歪，把这事跟文妍霞一说。那边沉默了几秒，传来她清亮的声音：“行啊，明天我过去一趟。你们再发个帖，就说中午两点，想入队的、想挑战的，都到月光网吧来，我亲自筛人。”
“得嘞！”猛男眼睛一亮，根本不等木河反应，手指已经在键盘上翻飞起来，噼里啪啦敲出一行字：“明日正午14点，月光网吧不见不散！美女队长现场考核，实力说话，不服来战！”末尾还特意加了个龇牙的表情。
“你真要过来？”木河对着麦克风确认，语气里带着点惊讶——他一直以为文妍霞只是线上指挥。
“当然，”文妍霞的声音带着笑，“总不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塞进队里吧？我可不想带一群拖后腿的。”
木河却有点犯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可……明天说不定真有高手来挑事。咱们学校玩cF的不少，上次见三班那个胖子，打爆破场均能杀二十多个呢。”他知道文妍霞枪法厉害，但架不住人多势众，万一真被人堵着挑翻了，面子上挂不住不说，战队怕是真组不起来了。
“怕什么？”文妍霞的声音里满是底气，甚至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轻松，“输了就认呗，多大点事？再说了——”她拖长了调子，尾音里全是藏不住的自信，“我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这份自信可不是凭空来的。要知道，这个时空的cF才刚上线没多久，玩家们还在摸索着压枪、练爆头线；可文妍霞呢？她在原来的世界里浸淫了四年，从青涩新手打到队里主力，车祸昏迷前的枪法在队里都是能排进前三的狠角色。现在的她，就像个满级大佬揣着神装，回新手村溜达——说是“炸鱼”都算谦虚了。
猛男在旁边听得热血沸腾，已经开始拍桌子：“就是！有老姐你在，还怕那帮臭鱼烂虾？明天咱们就亮一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大神！”
木河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心里的那点忐忑也散了不少。或许，文妍霞是真的有底气吧。他望着屏幕上那行刚发出去的帖子，仿佛已经能想象到明天网吧里人挤人的热闹场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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