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明摘下耳机，耳罩边缘都被汗水浸得有些湿润。他转过头，脸上写满了沮丧，眼神躲闪着看向姜宇寒。先输一局，让一直以高手自居的姜宇寒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围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没用的东西！”姜宇寒猛地站起身，声音里带着火气，一把拨开兆明，“起开，我来！”
兆明悻悻地站起身让到一边，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姜宇寒一屁股坐下，双手在键盘上试了试手感，随即猛地回头，目光扫过木河和猛男，带着一股挑衅的狠劲：“现在换打狙，你们谁来接？！”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靠，姜宇寒要亲自上狙了？”
“他可是咱们二中公认的第一狙神啊！上次跟三中打比赛，他一个人用狙杀穿了对面全队！”
“这下有好戏看了，9班的木河他们敢接吗？”
木河和猛男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为难。猛男先压低声音开口，眉头皱成一团：“怎么办？我狙打得跟屎一样。”他天生就爱扛着步枪往前冲，享受那种近距离交火的爽快感，对狙击枪这种需要耐心架点、精准计算的武器向来敬而远之，平时几乎碰都不碰。
木河心里也打鼓——他倒是经常玩狙，可水平实在不敢恭维，要么是开镜慢半拍被人反杀，要么就是子弹打光了还没中一枪，说难听点，跟“人体描边大师”也差不了多少。两人站在原地，看着屏幕上姜宇寒已经进入了游戏房间，1号背包里的Awm寒气逼人。
木河和猛男站在原地没吭声，空气里的僵持感越来越浓。荣耀王朝那帮人见状，立刻开始起哄，语气里满是嘲弄：“怎么？没人敢上啊？怂了就直说，认输不丢人！”“就是，刚才赢了一局就装死？打狙不敢接了？”
就在周围的哄笑声越来越刺耳时，一个清亮又坚定的女声突然从人群后炸响：“我来！”
这两个字掷地有声，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地扭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网吧门口的光影里，站着个白净瘦弱的女生，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双肩包，身形纤细得像株刚抽条的树苗，却在喧闹的人群中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场。
“队长！”猛男和木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眼里的为难瞬间被惊喜取代，声音里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围观的人彻底炸开了锅，下巴差点惊得掉在地上。“嚯——这就是他们天天念叨的美女队长？”有人压低声音嘀咕，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看着也太小了吧？这身段，怕不是还没上初中？”“最多小学六年级吧？”甚至有人忍不住直接开口问：“小妹妹，你这是刚上初一？够得着键盘吗？”
文妍霞像是没听见这些议论，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直直穿过人群，朝着木河和猛男走过来。她的脚步不快，却带着一种笃定的节奏，背包带子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路过围观人群时，那些交头接耳的声音莫名就小了下去。
“我靠，老姐！你可算来了！”木河像是瞬间松了口气，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刚才的犹豫和紧张一扫而空，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激动，甚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在这个节骨眼上，文妍霞的出现，简直像给他们吃了颗定心丸。
“呵呵，别以为梳着马尾辫、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我就会手下留情。”姜宇寒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指尖在桌面敲出哒哒的声响，“丑话说在前头，等会儿被剃成光头，可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掉金豆子——我可没带纸巾给小姑娘擦眼泪。”
文妍霞像是没听见这带着刺的话，径直走到对战席位前坐下。她将帆布书包往桌角一放，拉链拉开时发出轻细的“刺啦”声，紧接着掏出的东西让围观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那是一套银灰色的机械键盘，键帽上刻着流畅的冰蓝色纹路，边缘还泛着细密的磨砂光泽；旁边的鼠标则是小巧的对称设计，滚轮处嵌着一圈幽绿的灯效，显然是经过自定义调试的专业款。她指尖轻巧地拂过键盘，将连接线精准地插进主机接口，动作利落得像在进行一场熟悉的仪式。
“嚯，自带装备？这阵仗搞得跟职业选手似的。”人群里有人小声嘀咕，目光在文妍霞纤细的背影和那套亮眼的外设间来回打转。
荣耀王朝战队的几个人站在姜宇寒身后，刚才还带着看热闹的轻松表情，此刻都悄悄收敛了笑意。副队长李默眉头微蹙，碰了碰姜宇寒的胳膊：“这丫头……好像是来真的？”
姜宇寒脸上的不屑僵了半秒，随即又被更浓的自负覆盖。他盯着文妍霞低垂的侧脸，喉结动了动，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在心里狠狠默念，指尖攥得发白——《穿越火线》公测第一天他就扎进了服务器，几乎每天日夜泡在游戏里，一手狙击枪玩得出神入化，打败了若干前来挑战的人，怎么可能输给一个上初一的丫头片子？
她带键盘鼠标又怎样？不过是装模作样的花架子。姜宇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对着调试设备的文妍霞扬声喊道：“快点开始吧，别耽误时间了。”
可眼角的余光里，文妍霞正垂眸检查着鼠标灵敏度，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安静又专注，竟让他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游戏加载界面的进度条走完最后一格，熟悉的运输船地图在屏幕上展开。铁锈斑驳的舱壁、悬在半空的集装箱、还有角落里堆放的木箱，每一处细节都和之前的步枪对战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双方背包里的武器已悄然换成了狙击枪。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两人几乎同时切换出军用匕首，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各自的基地。金属匕首划破空气的轻响混在背景音效里，谁都想在这场狙击对决中抢占先机。
“看姜宇寒的脚步！”人群里有人低呼。
姜宇寒的角色正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在集装箱之间穿梭——双脚几乎不沾地，身体像幽灵般贴着地面滑行，跳跃时甚至听不到半分脚步声。这是当时《穿越火线》里最难练的“鬼跳”技巧，能在移动中完美隐藏行踪。他借着一个集装箱的掩护，身形猛地一沉，精准落在了运输船中段的狙击位上——那里视野开阔，刚好能卡住文妍霞从对面基地冲出来的必经之路。
“漂亮！”围观的众人忍不住喝彩。因为当时能完美连贯使出鬼跳的人，那必然是高手。
姜宇寒的角色迅速蹲下，狙击枪稳稳架在箱沿上，十字准星瞬间锁定了前方的拐角。他甚至能想象出文妍霞冲出来时的慌乱模样，嘴角已经不自觉地扬起弧度。
围观的人都屏住了呼吸。木河和猛男回头看着姜宇寒的屏幕前，看着那稳稳不动的准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位置卡得太死了，文妍霞只要敢露头，绝对会被一枪干掉。两人下意识地转头想看看文妍霞那边的情况，可还没等视线移过去，姜宇寒的屏幕上突然闪过一道残影。
那是一个从拐角跃出的身影，像一片骤然飘起的落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轻盈的弧线。几乎在身影出现的同时，一声清脆的狙击枪响撕裂了船舱的寂静。
姜宇寒的屏幕瞬间蒙上一层灰白，文妍霞的屏幕中间一颗金黄色的骷髅头弹了出来。
他整个人僵在椅子上，手指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姿势，眼睛瞪得滚圆，像是没明白发生了什么——自己的准星明明一直对着拐角，怎么会被反杀？
网吧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刚才那一幕快得像错觉，连眼睛最尖的观众都没看清细节。
几秒钟后，不知是谁在人群后爆发出一声喊：“跳狙！”
这句话像一颗火星落进了油桶。
“卧槽！真的是跳狙！半空中开镜锁头？”
“这操作……我只在职业比赛视频里见过！”
“姜宇寒的鬼跳够顶了吧？竟然被这么反杀了？”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刚才还偏向姜宇寒的围观者们，此刻都涌到文妍霞的屏幕前。只见她的角色落地后迅速切回匕首，几个侧滑躲进了集装箱阴影里，动作干净得没有一丝多余，仿佛刚才那记惊艳的跳狙不过是随手为之。
姜宇寒终于从呆滞中回过神，猛地拍了下桌子心里默念：“不可能！这绝对是运气！”
可他泛红的耳根和微微发颤的指尖，却暴露了内心的震动。运输船的风铃声在耳机里回荡，可他只觉得耳边全是刚才那声狙击枪响，震得他脑子嗡嗡作响。
木河和猛男对视一眼，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手臂上瞬间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刚才那记干脆利落的爆头还在眼前闪，猛男忍不住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叹：“我以前只在cS里见过跳狙，没想到穿越火线里也能这么玩？这也太离谱了吧……”
木河没接话，眼睛死死盯着文妍霞的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玩狙的高手他见过不少，却从没见过这么丝滑的空中狙击——像提前算好了弹道，又像子弹长了眼睛。
这时，文妍霞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清淡淡的，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cS里不一样，移动和跳跃时弹道会严重偏移，子弹飘得厉害，基本打不中目标，所以得空中瞄准、落地开枪才稳。”她指尖在鼠标上轻轻点了点，视线落在屏幕里的运输船，“但cF有个细节，跳起后在空中按ctrl蹲，开枪的瞬间弹道会和地面上一样稳，能直接实现精准的空中狙击。”
这番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人群，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卧槽，还有这说法？我以前跳狙总打空，还以为是自己手残！”
“她连两个游戏的弹道差异都摸透了？这是下了多少功夫？”
“难怪刚才那枪那么准……原来不是运气，是有理论支撑的！”
议论声嗡嗡地响，几个玩狙的老鸟更是摸着下巴陷入沉思，显然被这番分析点醒了。
姜宇寒站在旁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跳狙他当然知道，甚至练过不下百次，但每次要么是空中开枪打飞，要么是落地慢了半拍被反杀，从来没见过这么标准的——起跳时机、空中蹲伏、开枪角度，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得像教科书，完美得让人心头发紧，甚至生出几分莫名的嫉妒。
他死死盯着文妍霞那张没什么表情的侧脸，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刚才那句“花架子”，是不是说得太草率了？
震惊的余波还没散尽，姜宇寒猛地一拍桌子，胸腔里的不甘像火苗似的窜了起来：“再来！”
文妍霞抬眸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好。”
她话音刚落，原本围在两边的人群立刻像被磁铁吸住，齐刷刷地涌到文妍霞的屏幕前，连呼吸都放轻了——谁都想看清那记完美跳狙的操作细节，指尖是怎么滑动的，开枪的时机又藏着什么玄机。
这时，李默悄悄凑到姜宇寒身边，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队长，要不……用那个？”
姜宇寒眼底闪过一丝狠劲，嘴角却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当然。对付花里胡哨的跳狙，就得用这个。”
游戏继续，运输船的风声再次响起。
两人狙击枪的准星在集装箱之间来回游移。文妍霞侧身躲在木箱后，透过缝隙锁定对方身影；姜宇寒则卡在铁架高处，枪口稳稳架在栏杆上。你来我往几枪，子弹都擦着掩体飞过，谁也没占到便宜。
围观的人渐渐屏住了呼吸，空气里弥漫着紧绷的张力。
文妍霞观察着对方的走位，指尖在鼠标上轻轻一顿——机会来了。她像刚才一样，借着集装箱的掩护猛地跃起，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熟悉的弧线，手指同时按下蹲键，狙击镜瞬间抬升。
就是现在！
几乎在她起跳的同一瞬间，姜宇寒的屏幕上闪过一道极快的白光。没有开镜的瞄准动作，甚至看不到准星的轨迹，只有一声干脆利落的枪响。
“砰！”
文妍霞的角色在空中一顿，随即直直坠落在地，屏幕中央弹出“被击杀”的提示。
整个网吧又一次陷入死寂。
几秒钟后，有人失声喊道：“盲狙？这距离怎么可能盲狙打中！”
“不对！”一个高中生突然挤到前面，指着姜宇寒的屏幕，“是瞬狙！他开镜的瞬间快到几乎看不见，但是绝对开镜了！”
一些一直看着姜宇寒屏幕的观众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姜宇寒的角色确实有一个毫秒级的开镜动作，枪口在那一瞬间精准锁中了空中的文妍霞，快得像幻觉。
“我靠……真是瞬狙？！”
“这反应速度……姜宇寒藏拙了啊！”
文妍霞看着自己灰暗的屏幕，非但没懊恼，嘴角反而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轻声道：“这小子，倒还有两把刷子。”
她指尖在键盘上敲了敲，重新开始游戏的按钮在屏幕上闪烁，眼神里第一次染上了几分认真的兴味。
姜宇寒重重吐出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那记瞬狙几乎耗尽了他的注意力。他看着文妍霞重新活跃在屏幕上的身影，心里那点自负终于被彻底碾碎——这丫头，绝不是什么随便就能打发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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