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冲天，浓烟四起。
林毅跌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江面上发生的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
他明明已经算好了一切！
可为什么战局的发展会变成这样？
战船接连燃起大火，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夹杂着惨叫哀嚎声不断传来。
无数战士在烈火和浓烟的逼迫下选择跳船，然而江面被点燃，等待他们的依旧是熊熊的烈火。
转眼间，第二批渡江的五千人便有一大半葬身火海。
不断有桐油被投进江中，大火把江面一分为二。
林毅脸色苍白，死死盯着江面。
他明白敌军的意图，这是打算全歼他们这一万人！
战局的发展和林毅料想的一样。
此时已经上岸的五千将士同样遭遇到大规模攻击。
无数的箭矢如同雨点一般倾泻而下，与箭矢一同袭来的，还有敌军投来的桐油和射出的火箭。
箭雨和火海同时降临在江岸，第一批上岸的将士瞬间乱成一片，死伤惨重。
秦定远所率领的一百先锋小队依靠刚才建立的防御，虽没有多大死伤，但同样被压制，动弹不得。
他们这才发现，先前训练的水中射击和投掷，在面对敌军动辄一百步的齐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战场局势进一步恶化，如果不采取行动，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林毅显然没有想到战局会发展到这一步，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神情焦急地在沙滩上来来回回转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这可是一万人！
如果全军覆没，对他们来说将是不可接受的损失。
可现在他脑中就如同一团浆糊，越是着急越找不到主意。
突然，他似是下定某种决心，猛地冲到阵前，在秦胥惊诧的目光中夺过令旗。
“全军出击！”
林毅双目赤红，眼中尽是疯狂之色。
对方能困住他们一万人，但是绝对困不住他们全部大军。只要自己全军压上，就一定能突破对方的防御。
只要等他的先锋小队腾出手来，再配合着后续大军，一定能打赢这一仗！
“出击！全部登船，给我冲过去！”
然而，不管林毅如何下令，剩下的将士却不为所动。
“我叫你们出击，登船！你们他妈没听见吗？”林毅气极。
“上啊！”
林毅疯狂抽打这身前能看见的每一个将士。
“啪！”一声脆响，
全场死寂！
林毅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就见秦胥一脸怒容指着自己，更是气得浑身颤抖。
“来人！把林参军带下去！”
秦胥脸色难看至极，他没想到林毅会如此的惊慌失措。面对战场局势的败坏，林毅竟然会自己乱了阵脚。
他第一次在心里生出一丝后悔，后悔他对林毅的揠苗助长。
深吸一口气，秦胥强自稳定心神。
“传令下去，鸣金收兵！”秦胥命令道，“派出十艘战船从上游接近江心，接应前方部队撤退。并给秦定远下命令，带领一千人断后！”
“是！”传令兵领命离开。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将士们领命纷纷开始组织战船往江心驶去。
一只响箭带着尖锐的啸音划破长空。
正在苦苦支撑的将士们听见这如同天籁般的声音，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跳入江中，朝着战船游去。
战场彻底呈现溃败之势。
秦定远在听见啸音之后，心里不知怎的，也同样松了口气。
随即他又看见了爷爷给他的命令，但此时大部队已经溃散，没办法组织先锋小队留下来，担任阻击任务。
泽尔木坐镇中军，此时面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经此一役，对方短时间内再无法发动攻势，如此一来，他就有了新的想法。
他要让陈州和廉州成为羌人的土地！
正当泽尔木在心中勾画羌人未来的蓝图时，一阵啸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回过神来的他看见战场上对方正慌忙后撤。
想跑？
泽尔木冷笑一声，迅速命令从阵营中分出一只大约两千人的队伍进行追击。
这支队伍很有纪律性，只前进了大约五十步的距离，然后再一次展开齐射。
刹那间，箭雨笼罩江面，溅起朵朵血花。
泽木尔心中冷笑，如此撤退，简直就是活靶子！
他继续命令士兵放箭，势必要全歼敌军。
至于江岸边的那一小队人马，在他眼中早已是瓮中之鳖。
然而就在此时，从江岸边突然飞出几十个黑乎乎的铁疙瘩。
不好！
泽木尔几乎是瞬间叫了出来。
他认得这东西，就是因为这些铁疙瘩，才导致迎光城之战的失利。
“撤回来！”泽木尔命令道。
话音刚落，一阵犹如炸雷般的巨响从江岸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飞溅的碎石和升腾的黑烟。
前面的队伍首当其冲，立时就有数十人被碎石波及，倒地不起。
“撤！快撤！”泽尔木喊道。
巨响声不断传来，升腾的烟雾阻挡住了视线，前方队伍只得暂时停止放箭。
大约过了十息，响声渐渐停息。
等烟雾散尽，泽尔木看向战场，哪里还有对方的人影，早已撤到江心。
一场大战，最终以周军一方惨败而告终。
......................................
迎光城。
自上次大战已经过去十日，城内的气氛仍旧有些紧张和压抑。
百姓间讨论的话题从何时收复廉州，变成了羌人会不会再次打过来。
不少人都有了再次逃离的想法。
军队中，这份压抑更加沉重。
上次大战，他们共损失八千人，另有十多艘战船被毁。
经此一役，迎光城中守军已不足三万人。
关于上次大战的战报已经呈上去，秦胥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陛下的回复倒是没有过多苛责，但战事失利总要有人来承担责任，所以秦胥被罚俸一年。
这种责罚对于秦胥来说相当于没有，他也知道这是陛下对自己的恩典。
连带着，也是对林毅的恩典。
上次林毅训练出来的先锋小队，现在已经被秦定远收在麾下，成了秦府亲卫。
秦定远也成了这次大战唯一的赢家。
林毅自从上次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是谁都不见。
秦定远去看过几次，但都被秦胥给半路拦了回来。
只是吩咐下人，每日按时送上饭菜酒水。
这天正午，秦定远趁着爷爷巡视军营的空当，主动承担起送饭菜的任务。
端着饭菜来到林毅房门前，秦定远在心里做了好久的斗争，终于敲响了房门。
“小毅，你起来了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
“小毅？”
依旧没有回应。
“你不说话我可就进来了？”
早就等不及的秦定远一把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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