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疯狂的累
月黑风高，天际隐约有铅色的阴云一路向着苍穹铺展开来，模糊不清的月亮所投射下来的光芒，只够给黑云挂上一层银色的镶边，但更深处的云，则像是浸染了墨汁一样，黑的人心慌。
但好在鬼化后所带来的黑暗视觉即便是在这种近乎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依旧能够提供足够良好的视况，拖着一辆大板车，拉着满满一车玻璃和窗帘的赵奉节小心翼翼的在山路上跋涉，生怕一个颠簸就把车上那些死贵死贵的玻璃给颠碎了。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他甚至提前准备了上百斤的干草，一层层的垫在玻璃中间，还叫了不少人头蜘蛛在车的下方充当避震器。。。。
（这路也太远了啊。。。不过好在快到了。。）
纤夫一样的赵奉节倒是不怕累，就这种程度的运动量，以他现在的身板就和成年人拎着两根葱似的，毫无压力，而前方进山的路，已经无法让他继续拉着车走了，过分茂密的树木中的那条小路，实在窄的过分。。。
赵奉节松开绳子，拍拍手，回头弯下腰，驱散那些大大小小的蜘蛛，自己一点点把板车撬起来，左蹭右挪的钻进车底，缓缓较劲，仗着一把子力气，把板车直接扛了起来。
小心翼翼的把握好平衡之后，赵奉节开始给到处乱爬的蜘蛛们发号施令。
“你们吐丝啊，绑结实点。。。那边那边。。。哎对，就那块，摇着呢你没看见吗？”
“还这块，有点不稳，链住链住。。。哎你整根粗点的啊，啥？就这么粗了？算了算了。那个大个的，你来！对对对，就你，你把这块。。。哎对，成了。。。”
“我再试试啊。。。。不成，这没走两步就散了，你们继续，接着缠，多缠两圈。。”
一番忙碌之后，赵奉节成了车轮子。。。。不过他也乐在其中就是了。
“狗狗狗！跟上我的步伐，让我们一起摇摆~”
他欢脱的在狭窄的林间的小道上奔跑起来，身后是乌乌洋洋的人头蜘蛛大军。
而处于深山之中的累，几乎在赵奉节踏上小路的同时就睁开了眼睛，血脉中那抹本来随着赵奉节下山采买而断掉的感应，也在这一刻恢复，感受着那抹若有若无的连接渐渐靠拢，抬头看了一眼直接在墙上挖出来的那个大洞，累想了想，坐在自己的小垫子上，转头对正在吭哧吭哧铺地板的蜘蛛男道：“去山下接一下爸爸。”
“好的。”蜘蛛男两条前肢中的木板应声而落，将硕大的丝囊放在一边，八足齐动，飞快的爬出了屋子。
听着身后的动静，累转回脑袋，嗅着包围在四面八方的木料气味，惬意的眯起了眼睛，那种自从它驻扎在这里，就始终伴随着它的陈腐气息，随着赵奉节这段时日内对房屋的不断修缮而清扫一空。
他微微起身，顺着空洞的窗户向外看去，月色下的庭院中，它其余的三个亲人正在新挖出来的池塘内慢慢的铺设着雪白的卵石。
这个破败的庭院，越来越有种‘家’的感觉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中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缓缓的涌动，那是。。。。“啪！”累一掌拍在自己脸上，锋利的蛛丝瞬间切开了它惨白的皮肤，伴随着鲜血的痛楚，直接将刚刚浮现一点的记忆给撕碎。
“累。。。。”蛛母的惊呼声里，累霍然抬头，眼眸里是疯狂和嗜血：“闭嘴！做好你的事！”它如蜘蛛嘶鸣般的低吼声里，池塘中的三个女鬼齐齐打了个寒颤，忙不迭的弓下腰，飞快的在将石子摊开。
累手一扬，蛛丝飘扬而起，它瞬间就消失在坐垫上，漆黑的树木在身侧飞快的掠过，它像是一只箭般穿梭过茂密的丛林。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个卵般的丝球高悬于树上，累直扑其中离他最近的那一枚，刺耳的裂帛声里，厚实的蛛丝被撕的粉碎，它张大了嘴，对着丝囊中刚刚醒来的男人一口咬了上去。
“啊！”浑浑噩噩的男人尚处于梦醒般的迷蒙中，就被脖颈处的剧痛彻底惊醒，不由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闭嘴！”累低吼着，满嘴的鲜血，一根根獠牙伸出，深深扎入男人的脖颈中，一股股带着泡沫的鲜血顺着男人的身体喷涌。
“闭嘴！”那些獠牙彼此交错蠕动收缩，疯狂的在男人的血肉中撕扯，男人极力的挣扎，眼中满是恐惧。
“闭嘴！”累的声音越来越大，男人的挣扎越来越缓慢。
“闭嘴！”带着气声的嘶吼和血肉的撕扯声里，男人终于不动了，脸上还残留着迷茫和恐惧，他的两只眼睛瞪到最大，眼角已经撕裂，倒映着累如同疯魔的面庞。
“闭嘴啊！！！”累咆哮着，嘶吼着，面向无比凶恶，残留着的人类特征已经近乎不见，只剩下扭曲狰狞的五官，暴露在外苍白的皮肤起伏不定，恍若有无数毒虫在这具人类似也的皮囊中奔跑爬行。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累癫狂的吼叫声响彻整个山林，到了最后，已经听不出任何人类的声音和语言，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嚎叫。
远处大屋庭院中的三只女鬼纷纷倒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和喘息着，它们的皮肤也和累此时的状态无一二置，面容和身形不时变幻，仿佛体内有一头疯兽在发狂一般的挣扎，但每每有所变化，它们都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另一种强大的力量会从身体深处涌出，生生将它们禁锢成此时的状态。
“痛。。。好痛。。。。累，妈妈好痛。。。。”蛛母痛苦的趴在地上，艰难的爬向累所在的方向，它本来还算姣好的面容，此时几乎变形，苍白的肤色不时褪去，但又飞快的再次覆盖在脸上。
而另外两头还不如它强大的女鬼，则是更加不堪，它们连爬动都无法做到，只能在原地挣扎翻滚，痛到极致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手爪狂舞中，如刀一般扎进皮肉，撕扯出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喷溅。
正在山林中仗着自己八条腿从而如履平地的蜘蛛男猛的一个抽搐，直接翻倒在地，八只蛛腿悉数蜷缩收拢在一起，任由硕大的肚腹撞在地面上，一根根粗硬的毛发在它翻滚挣扎里深深扎进土地和树干，它嘴巴几乎撕裂开来，浑身剧烈的颤抖着，那种源自身体最深处的疼痛，几乎要将它疼的昏过去，它两只瞳仁剧烈的收缩，嘴巴里也有一股股的血沫倒涌。
而远处还扛着玻璃的赵奉节心里陡然一紧，微微的酥麻感飞速传遍全身，正跑的飞快的脚下一软，差点没栽倒在地。
“卧槽！”赵奉节惊讶的一个急刹车停在原地，那阵酥麻来得快去的也快，正当他要细细感受时，已经没了感觉：“什么情况？我这是踩电线了？”他猛地回头看向身后，然后。。。。
“卧槽！！！！什么情况！！！！”
他的身后，那群人头蜘蛛，一个个的翻倒在地上，蜷缩起来，颤抖挣扎，那一张张人脸上，满是痛苦，五官都在扭曲变形。
“这尼玛是全电死了吗？？？？”赵奉节四下张望：“没电线啊。。。”他接着抬头，天上，黑云压城，但只是黑云，云间也没有闪烁的电光，怎么看也不像刚打过雷的样子。
“我难道是被球状闪电背刺了？这些小玩意给我挡了枪？啥玩意啊？”
累吼着，叫着，满脸鲜血，满嘴鲜血，它的嘶吼声在不断的吞咽中，终于低了下来，待它将男人完全吞噬殆尽之后，它不再吼叫，扑向另外一个丝囊，几声撕裂声后，一个少女从丝囊中坠落，尚未落地，累的蛛丝便已经贯穿她的身体，她尚未完全醒来，便已经死去。
累坐在残破的丝囊上，一把把将女孩的血肉从骨头上撕下来，填进嘴里，它身上的暴虐气息渐渐的消散，癫狂的意味也缓缓褪去。
终于，它一口将女孩的心填进口中，狠狠的咀嚼着，它抬起头，看向树荫中露出一个角的月亮，天际的黑云，终于要将月亮完全挡住了。
它的眼神里，悲伤、绝望、疯狂、恐惧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累闭上眼，眼角溢出两行水痕，在满是鲜血的脸庞上，冲刷出两道痕迹，但立刻，它就低下了头，再次大嚼起来。
待它再次抬起头时，那双眼眸里，依旧是无尽的冷漠。
它静静的坐在血淋淋的丝囊上，手里的丝线上挂着半具少女的尸体。
它就那么看着黑云一点点的吞没月亮，不时的撕下一块尚带着温热的‘食物’。
塞进嘴里，冷漠的咀嚼，冷漠的吞咽，冷漠的。。。。。等待。
而在累终于安静下来的同一时刻，庭院中的三只女鬼也喘息着爬起来，它们相互惊恐的对视一眼，蜘蛛姐姐刚想要说点什么，就看到蛛母将手指竖在唇边：“嘘。。。。”她轻轻的道。
然后，她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刚刚没事吧，来，继续做布置我们的家园吧，累回来了，一定会很开心的。”
其余两只女鬼听到累的名字，齐齐打了个寒颤，一句话也不敢说，再次跳下池塘，小心的开始继续工作。
赵奉节正拿脚拨拉着那一个个能把常人吓死的蜘蛛球时，忽然，刚刚被他踢了一脚的蜘蛛八条腿猛地张开，吓了他一跳，但立刻，赵奉节就发现，这不是个别现象，而是所有的蜘蛛球都舒展开来。。。。
“这是。。。。好了？”赵奉节迟疑的看着脚下的人头蜘蛛，对方那张人脸上的眼睛，正对着他的眼睛，赵奉节皱起眉头，看向了山里。
“难道是。。。。累。。。。出问题了？那这会儿，它是缓过来了？”虚着眼睛，赵奉节结合自己的情况以及眼前这些人头蜘蛛的反应，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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