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入体，林决身体立刻自行反应，他迅速屏息，一股悠长气息向外喷吐，要将那股怪异气体排出。
但那泛着异香的气体钻入他鼻孔后几乎也是瞬间就消失了，不论他如何反应，喷出的也只有二氧化碳。
“这是千丛树设下的毒陷阱……可是，为什么，我没事？”
林决从一开始的紧张，渐渐变成迷茫。
因为他发现这气体钻入身体后虽然迅速地被吸收了，但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他说如果是其他人，就得死……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写这张纸条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身体里还会有别的人格？”
“毒物当然不会认人，但他是最厉害的生物基因科学家，所以他有没有可能造出一种能根据基因识别人的气体？”
林决虽然自己现在也算是一流生物基因学家了，但他还是对于千丛树的知识保持着敬畏——真正的巨人，是难以超越的，哪怕隔了几十甚至上百年。
不过，没事就好……
他松了口气，将这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都没看出其他什么异常。
这真的就只是一个留言罢了。
“他说电脑里有衡景山和图尔斯需要的资料，看来应该是和数字文身、异能有关的研究，硬盘就带回去慢慢琢磨吧。”
“至于其他东西……”
林决又花了一些功夫，将房间里的那些书都翻了一遍，但除了些读书笔记和书签外，一无所获。
千丛树留下的东西，似乎真的就只有一个电脑硬盘、一个暗藏陷阱的小纸条了。
只可惜，他当初以为会来这里的衡景山、束文星，最终都没能找到这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林决皱起眉、提起警惕走了出去。
“你们是谁！是谁！”
衡平江紧张地颤抖着，只见小酒吧里走来了几个人，将他围了起来，看上去似乎要带他走。
林决只扫了一眼，就判断出这些人是军情九处的家伙。
“你们是笃山派来的人吧。”他一边上前，一边缓缓道：“在酒店没找到人，跟到了这里？”
那几个特工闻言一愣——他们不认得林决，毕竟林决现在的模样是个普通人，他们没有见过。
“别傻看着我。”林决干笑一声：“笃山没告诉你们，这位老人家很重要，绝对不能伤了他吗？”
“您是？”特工中为首的那个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自己左手递出，展示了一下手腕上那个特殊的电子表。
果然，一见到军情九处高官才有的纳米电子表标记，这名特工首领脸色一变，瞬间立正：“长官！”
“你？”这时候轮到衡平江发愣了：“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了。”林决对他亲切地笑道：“我让人来接你走——放心，不会伤害你，你现在身体很不好，他们是来照顾你的，等你恢复健康了，就不会再限制你的行动。”
衡平江还有些茫然，然而林决身上有股令他亲近的气息，并且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带着自己进了熟悉的小酒吧、让自己安心在这里回忆了许久，还替自己说话……他下意识选择了相信林决。
“好，好吧。”
老人喃喃道：“我跟你们走。”
“小心点。”林决拍着特工首领的肩膀。
特工首领连忙赔笑点头——他不知道眼前这位长官是指要照顾老人小心点，还是对自己没认出他这件事表示“你给我小心点”。
看着军情九处特工们护着衡平江离开后，林决忽然觉得一阵异常。
他眼珠子变得非常痒，皮肤也有种奇怪的浮肿感。
“见鬼，是刚刚那个毒气起作用了？！”
他再次紧张起来，然而下一秒，一个老年人的声音便从他喉中传出：“不是，这是两个人格共用一个身体时产生的大脑反应，对身体无害，不要紧张。”
林决大惊：“千丛树？！”
“我真没想到你能找到这里来。”
千丛树的人格不知何时从这具身体中“醒”了过来——也或许，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沉睡过。
林决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他原地转了几圈，来到那些台球桌、游戏机旁，伸手轻抚，千丛树的声音不断从他口中传出：“真是怀念，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里还和以前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你还是你自己，却又有另外一个人占据了你的身体，大脑里仿佛突然变灌进了某种液体，有种肿胀感，身体也很难受。
“别紧张，我很快就会继续沉睡，不会让你难受很久。”
千丛树悠悠道：“你来这里，是想寻找自己的起源吧？”
“是……是的。”
林决硬生生等千丛树说完了话，这才艰难地控制自己嘴开口说话：“之前我一直问你，你都不肯出现，怎么这会儿又钻出来了？”
随后，他的嘴角一扯，千丛树笑道：“怕你浪费时间在无所谓的事情上。”
林决敏锐地发现了什么：“我在这具身体中人格的成因，会让你困扰？”
“确实挺困扰的……因为你本不该出现。”
大概是因为使用着年轻的声音，也或许是因为重归故地，千丛树的语气听去很年轻，只有嗓音苍老：“你现在已经知道衡景山和束文星了——具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回头自己去问吧，但你出现的前一段时间，是他们争斗最厉害的时候。”
“那段时间，这具身体中两个人格频繁切换，而衡景山和他的计划正进行到关键时期，他担心出问题，所以用了这个身体的本事，强行制造了一个人格，让其成为主导。”
林决眼睛一亮：“是千面？”
“没错，杀手千面。”
千丛树缓缓道：“不过，那时候衡景山留有私心，他想的是利用千面占据身体的这段时间与束文星耐心争斗，等千面做完了全部事情，他就回来吞并千面的人格，所以……他设计出来的千面，有严重的人格缺陷。”
林决有些听不懂，想要挠挠头，但现在身体是被千丛树操纵着，正在挥着手，好像一个演讲的指挥家。
“不久前那一次主意识争夺战，在你醒来前，其实千面的人格也在，不过他甚至没能挺过问心的阶段，无法凝聚完全意识，直接消散了，这就是人格缺陷所致。”
千丛树耐心地解释道：“也正是因为这个缺陷，你的意识出现时，直接压制住了他，将他死死压在意识深处，令他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我的意识……出现时？”
林决眯起了眼：“也就是在那次沉船事件中——那时发生了什么？”
“我也只能猜测。”
千丛树呵呵一笑：“你知道吗，数字文身每次在感应到死亡威胁时，就会有所反应，但只有真正面临绝境，猫才会出现。”
“千面对于异能的应用很一般，他无法像你我一样，只摄取记忆而不复制人格，所以他在做潜入任务时，必须真的把自己当成那个伪装对象，只在记忆上动些小手脚，以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所以，那天在沉船房间中，数字文身一定感应到了死亡威胁，并且没有得到来自大脑的安全信号，所以产生了反应，释放出了……你称为超能量的东西。”
“而你去过超能量的源头，那里是另一个世界。”
听到这里，林决大惊：“你是说——我的意识，是跟着超能量来的？！”
“我说了，我也只是猜测。”千丛树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小，林决也开始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手挠头了——这说明千丛树对身体的控制正在减弱。
在消失前，他缓缓道：“我想，这件事会给你造成很大困扰，所以一直没有明说……但现在，你迟早会知道，我干脆坦白。”
“林决，你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却令我很惊喜，你比衡景山更有原则底线、比束文星更加懂得何为守护，你和我很像。”
“我已经没有能力了，解决数字文身的问题，只能靠你——用你自己的办法去做吧。”
“我们未来也许会再见。”
千丛树的声音完全消失，林决脑子里、身体上那种怪异的浮肿感也渐渐消失。
“他走了。”
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怔怔出神。
原来，自己是跟着超能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林决挠着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心慌。
他去过超能量的源头，那里是一片疯狂与混乱，没有规则、没有秩序，就像是一个已经死亡的宇宙——自己怎么会是从那里来的？如果真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的意识才会跑到那里去？
千丛树说的没错，知道这件事后，他非常困扰。
如果自己真的来自那个混乱可怕的世界，自己为什么会去到那里？又该怎么回去？或者说……回哪里去？
有太多种可能性，每种可能性背后都藏着令人畏惧的答案，他不敢去猜测。
林决对千丛树所说的猜测产生了怀疑，但稍一想，却又觉得非常合理。
不然呢？不然自己还能从哪里来？
当初在那场地震中，真正的自己已经死了！
自己变成了鬼魂、变成了一段脑电波！
也许自己根本就是变成了宇宙幽灵，在无数宇宙射线的作用下经历了亿万年的变化，直到宇宙毁灭、变成了一片混沌，才幸运地来到了这里。
那还能回哪里去？
“也或许……我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
“既然这个世界的人们有可能在大脑深处出现诡异虫洞，那么真正的我也可以。”
“我的意识被连接到了这个世界。”
林决用了极大的意志，才控制住自己没有被无数种可怕的想法折磨到发疯。
他尽可能去思考最好的情况——有些事，平时不会去想、也不会为其困扰，但一旦想起，就无法停止，只能努力引导。
“找到解决超能量的办法！”
他咬着自己嘴唇，腥甜血味顺着舌根流入喉咙，令他清醒起来。
“我要想办法再次让自己的意识回到那个源头！而且这一次，我不能这么轻易地退走，我要弄清楚，那里到底有什么！”
“也许，解决超能量的办法，与我回去的办法，是一样的。”
乐观的想法重新占据大脑，林决心绪也缓缓平静了下来。
他决定不去想太多。
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就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这难道不是自己很早之前就想好的事吗？
虽然脑子里有几个不一定能相处好的家伙，但总比死了好。
林决来到酒吧吧台后，摸索了一会儿，找到一瓶好酒，咬开了塞子。
浓郁酒香扑鼻，他仰起头，咕噜噜灌了几大口。
“等喝完一瓶，就该去干正事了。”
pS：第二卷完。
三千多近四千字的章节，一章顶过去两章~这章就把第二卷写完啦。
卷末感言这次就先不写了，其实就一句话，特别感谢每一个现在还在看我书的朋友，你们是我的贵人，是我能够一直支撑写下去的动力，没有你们，我或许在二十万字、三十万字的时候就放弃了。
虽然看的人不多、成绩不好，但为了你们，我也会把这一本好好写完，把该讲的故事讲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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