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四三医院又接受了近半个月的系统治疗后，叶彤的伤势基本稳定，灵力也恢复到了约莫全盛时期一两成的水平。
虽然远未到能与人动手的程度，但日常活动已无大碍，剩下的更多是需要温养和积累。
林悦医生在仔细评估后，终于批准她出院回家休养。
回到自己那间不算宽敞却充满熟悉气息的公寓，叶彤长长地舒了口气。
医院再好，终究比不了自己的小窝自在。
一直被她托付在林悦那里的渔姽、黑豹和纸新娘也终于“回家”了。
渔姽一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跳上她最喜欢的窗台，晃着小脚丫，好奇地打量着窗外熟悉的街景；
黑豹则是迈着优雅的步子，将公寓的每个角落都巡视了一遍，最后满意地蜷缩在沙发最柔软的位置，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纸新娘依旧安静，只是默默地将叶彤稍显凌乱的桌面整理好，然后飘到角落的阴影里，如同一个忠诚的守卫。
有了它们的陪伴，原本有些冷清的公寓顿时充满了生气。
叶彤享受着这份久违的安宁，每天按照林悦给的方子调理身体，引导着那丝逐渐壮大的灵力在经脉中缓缓运行，偶尔看看书，或者只是单纯地发呆，让身心彻底放松下来。
这种平静的日子过了没几天，一个周末的下午，门铃被急促地按响。
叶彤有些疑惑地打开门，只见徐楠拎着一个大行李箱，风风火火地站在门口，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气，眼圈也有些发红。
“叶彤，收留我几天吧！”徐楠一进门就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推，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抱起旁边好奇凑过来的黑豹就是一通猛撸，把黑豹撸得一脸懵。
“怎么了？跟你爸妈吵架了？”叶彤给她倒了杯水，在她旁边坐下。
能让徐楠这么生气，还拖着行李箱跑来，估计家里矛盾不小。
“何止是吵架！”徐楠灌了一大口水，开始倒苦水，“是我那极品大伯和大伯母！又来我家指手画脚，说什么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用，不如早点找个稳定工作嫁人，还明里暗里嘲讽我整天不务正业！
我本来懒得理他们，偏偏他们又提起他们那个宝贝儿子。”
徐楠越说越气：“我一时没忍住，就怼了他们一句——至少我没蠢到被人骗去算命，还得靠我和朋友擦屁股。
结果可捅了马蜂窝了！
我大伯当场就炸了，说我目无尊长，说话刻薄！
我爸妈呢，就在那和稀泥，说什么‘你大伯他们也是可怜，被骗了心里着急’，话里话外是让我少说两句。
可这话在我大伯听来不就是讽刺他吗？
两家直接就吵起来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最绝的是，过两天我们两家还得一起回老家祭祖！
我现在看到他们就烦，根本不想去！
而且你伤还没好利索，我想着正好过来照顾你，给你做点有营养的调理一下，顺便躲个清静。
叶彤，你就收留我吧，我保证不打扰你养伤，还能给你当免费厨娘。”
看着徐楠那又委屈又期待的眼神，叶彤忍不住笑了。
她本来就觉得公寓里有点冷清，有徐楠这个活宝在，肯定热闹不少。
而且徐楠的手艺确实不错。
“行啊，你想住多久都行。”叶彤爽快地点点头，“正好我一个人也闷得慌。”
“太好了，叶彤你最好了！”徐楠立刻多云转晴，跳起来抱住叶彤的胳膊晃了晃，然后撸起袖子，干劲十足，“你等着，我这就去超市买菜，今晚给你露一手，做个十全大补汤！”
说着，她就风风火火地冲出了门。
叶彤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这种充满烟火气的吵闹和关心，正是她曾经习以为常，却又在一次次生死任务中逐渐远离的生活。
从那天起，叶彤的公寓就变得更加热闹了。
徐楠果然说到做到，变着花样地给叶彤做各种营养餐，虽然偶尔会有一些看起来有点奇怪的“创新菜”，但味道大多不错。
她还会拉着叶彤在客厅里做一些简单的、不会牵动伤势的恢复性运动，美其名曰“物理理疗”。
渔姽似乎也很喜欢徐楠的到来，经常坐在徐楠肩头看她做饭，或者在她练习控制电磁时好奇地伸出小手去碰触那些跳跃的电弧。
黑豹则是对徐楠带来的各种零食很感兴趣，一人一豹经常为了最后一块小鱼干“斗智斗勇”。
就连一向安静的纸新娘，有时也会在徐楠兴高采烈地讲述学校趣事时，在阴影里微微晃动一下。
在这种轻松愉快、充满关怀的氛围中，叶彤的身体恢复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不少。
脸上的血色逐渐回来，体内灵力的流转也日益顺畅。
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那份重伤后的虚弱感正在一点点被驱散。
午后的阳光带着慵懒的暖意，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在客厅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叶彤和徐楠并肩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一本从七四三医院资料室借阅出来的、纸张泛黄的古旧笔记，上面用纤细的笔触描绘着各种复杂的能量回路和操控心得。
叶彤的手指虚点着其中一个关于灵力微操于侦查探知中的应用的图示，正低声讲解着其中的要点，徐楠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提出一两个问题。
就在这宁静的氛围中，门铃“叮咚”一声脆响，打破了室内的静谧。
“来了！”徐楠应了一声，趿拉着拖鞋小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胡瑶瑶，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及膝连衣裙，外罩一件浅杏色针织开衫，长发松松挽起，露出纤细的脖颈。
比起上次见面时那份残留的惊惶与依附，如今的她眉目舒展，眼神清亮，周身萦绕着一种恬淡而灵动的气息，仿佛山间初霁的晨雾。
她手里提着一个印着雅致logo的纸盒，隐约能闻到甜美的糕点香气。
“瑶瑶？”徐楠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侧身将她让进来，“快进来坐，你怎么有空过来？”
“听说叶彤出院在家休养，心里记挂，就过来看看。”胡瑶瑶微笑着走进客厅，将手中的点心盒放在茶几上，目光关切地投向叶彤，“感觉身体好些了吗？这次真是辛苦了。”
她的声音温婉，带着真诚的担忧。
叶彤放下手中的笔记，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好多了，只是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你能来我很高兴。”
她打量着胡瑶瑶，能隐约感觉到她体内流淌着一股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温和而纯净的灵性力量，虽然还很微弱，但根基扎实，充满了生机。
看来她选择的这条路，确实很适合她。
“上次因为我受了重伤，胡仙子带我去了山上，”胡瑶瑶接过徐楠递来的温水，轻声说起自己的近况，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和郑重，“因祸得福，算是彻底……入了门，成了一名见习弟子。
主要帮着处理一些……嗯，比较温和的，与灵异相关的小事，积累些功德和经验。”
她说得含蓄，但在座的叶彤和徐楠都心知肚明。
看她气色和状态，显然在这条新路上走得颇为顺遂。
三人正闲聊着，徐楠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着“妈妈”两个字。
“喂，妈？你们到老家了？路上还顺利吧？”徐楠接起电话，语气轻快，但听着听着，她的眉头就渐渐拧了起来，声音也带上了疑惑，“……啊？怎么回事？”
“你大伯母一到就头晕呕吐，你堂哥也说浑身不得劲……”
那边的声音模模糊糊。
叶彤一歪头，示意她开免提。
徐楠点头，按下了免提键，徐妈妈带着明显焦虑和不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是啊楠楠，邪门得很！
不光是身体不舒服，你爸昨晚睡觉，明明窗户关得死死的，却说半夜总觉得有冷风往脖子里钻。
你大伯更离谱，说迷迷糊糊听到有女人在院子里哭，吓得他后半夜都没睡着！
我们这还没开始准备祭祖呢，就接二连三出这种怪事，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老宅子……有点不对劲。”
徐妈妈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继续道：“楠楠，你不是在那个……那个挺厉害的单位实习吗？
认识的高人多，能不能帮忙打听打听，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或者……有没有认识靠谱的师傅，能请过来给看看？
这心里没底，祭祖都祭不安生啊！”
徐楠抬眼看向叶彤，眼神里带着征询和一丝为难。
她自己那点电磁能力对付实体攻击还行，对付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完全是门外汉。
而叶彤重伤初愈，她实在不想再让她劳心劳力。
就在这时，坐在一旁静静聆听的胡瑶瑶眼眸微微一亮，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上轻轻摩挲着，鼻翼微不可查地翕动了一下，仿佛在空气中捕捉着什么无形无质的信息。
片刻后，她放下水杯，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开口道：“阿姨，您先别着急，也别自己吓自己。
听您的描述，这种情况多半是老宅久无人居，积聚了一些阴秽之气，或者不小心惊扰了某些依宅而居的‘东西’，导致气场紊乱，影响了居住者的身心。
如果信得过我的话，我和徐楠正好这几天有空，可以过去帮您看看具体情况。”
电话那头的徐妈妈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女儿身边就坐着一位“高人”，连忙道：“哎呀，那真是太好了，太麻烦你们了！
需要我们准备些什么东西吗？香烛纸钱要不要买点？”
“不用特意准备那些，”胡瑶瑶语气从容地安抚道，“具体情况要到现场看了才知道。
我们简单收拾一下，吃完午饭就出发过去。”
挂了电话，徐楠还是有些犹豫地看向叶彤，目光落在她依旧略显苍白的脸上：“叶彤，你的伤还没好利索，要不……”
叶彤轻轻吸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肩颈。
她能感觉到体内那涓涓细流般的灵力虽然微弱，但运行平稳，支撑日常行动和进行一些非战斗层面的能量感知应该问题不大。
“没关系，只是去看看情况，不动手就好。整天闷在家里反而恢复得慢，正好当是出去透透气，复健散步了。”她看向胡瑶瑶，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而且现在有瑶瑶这位专业人士在，我们正好可以跟着学习学习。”
胡瑶瑶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连忙摆手：“叶彤你别打趣我了，我这才刚入门，算什么专业人士，最多就是感应比普通人灵敏些。
到时候还要靠你拿主意呢。”
“那就这么定了！”徐楠见叶彤态度坚决，也不再劝阻，反而生出了几分干劲，“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简单弄点吃的，吃完咱们就出发！”
她说着便风风火火地钻进了厨房。
“嘤！”
就在徐楠钻进厨房的同时，一直安静蜷缩在窗台阳光里、仿佛一个精致布偶的渔姽突然动了。
她轻盈地跳下窗台，迈着小短腿跑到叶彤身边。
——伸出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裤脚，仰起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琉璃般剔透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殷切的渴望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一股清晰无比的意念传递到叶彤脑中。
她要去。
兴许是前几次不带她，叶彤的伤势吓到渔姽了。
叶彤低头看着脚边的小家伙，心中微微一动。
她弯下腰，伸手将渔姽捞起来，让她稳稳坐在自己一边的肩头：“好吧，这次就带你一起去。
不过这是徐楠姐姐家的家务事，要听话，不能乱跑，不要擅自行动。”
渔姽立刻用力点头，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叶彤的耳朵，发出细声细气、带着满足的“嘤咛”声。
乖乖坐在她肩头，一双大眼睛却已经开始好奇地打量四周，仿佛随时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另一边，窝在沙发最柔软处的黑豹只是慵懒地掀开眼皮，瞥了这边一眼，似乎对出门远行毫无兴趣，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继续它的午后小憩。
而始终静立在客厅角落阴影里的纸新娘，则微微向前倾了倾身体，算是行礼，表示自己会留守家中，看护好这个地方。
徐楠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端出了三碗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还拌了个清爽的黄瓜凉菜。
三人简单吃完午饭，稍事休息，便准备出发。
徐楠打了一辆车。
司机冷不丁接到这么远的单子还有些诧异。
叶彤坐在副驾驶，渔姽依旧稳稳占据着她的右肩，好奇地透过车窗打量着飞速后退的街景。
胡瑶瑶则坐在后座，闭目养神，似乎在提前调整状态，感应着冥冥中的气息。
车子平稳地驶出市区，高楼大厦逐渐被甩在身后，窗外的景色换成了开阔的田野、连绵的绿色山丘和偶尔掠过的宁静村落。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新气息，与城市里的喧嚣截然不同。
徐楠一边开车，一边介绍着她老家的基本情况：“我们老家在邻市的青源县下面一个叫‘徐家坳’的小村子，靠山傍水，风景其实挺好的。
现在我们住市里，小村子里也没什么人了，现在村里大多都是老人守着老宅。
我们家的老宅还是我太爷爷那辈建的，青砖黑瓦的老院子，有些年头了，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不在那儿住了，平时都空着，只有过年或者祭祖的时候才会回去住几天……”
叶彤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窗外不断延伸的乡间公路上。
肩头，渔姽的鼻子轻轻耸动着，似乎真的从远方捕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小小的眉头微微蹙起。
养伤期间的平静被这突如其来的“小麻烦”打破，但叶彤心中并无多少厌烦或紧张，反而有种久违的、踏入熟悉领域的从容感。
没有金袍人那般毁天灭地的压迫感，没有你死我活的惨烈搏杀，只是去处理一桩乡野间的灵异事件，对她而言，更像是一种调剂和热身。
或许这种程度的“复健”，正是她现阶段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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