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锢室内面壁的杨迪听到声音，他慢慢转身，看到韩空文后挤出难看的笑容。
“您来了。”
韩空文在从地面下升起的凳子上坐下，看着杨迪脸上的憔悴不堪，皱眉道。
“你还是不愿意配合？”
杨迪也坐下来，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满是血丝的眼中隐忍着不堪回首的痛苦，但他依然倔强的笑道：“这个世界需要真相，所有人都有必要知道我们将要面临什么。”
“但也需要方法和时间，你活下来，比这么无声的死去要有价值的多？”韩空文知道清理者的那一套折磨程序，她尽可能去劝说。
他们对待犯人会很绅士的折磨，用一种意识介入，在真实的意识中折磨人的神经，从而做到不伤害犯人的身体，却可以让犯人在醒来后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些被烙印在脑海中的痛苦。
这种绅士的行为，在韩空文看来，比刽子手更肮脏，更血腥……
杨迪看着韩空文苦涩一笑。
“您说过，很多自负都来自于一些麻木自我的谎言，这个世界虽然被谎言所欺骗着，却也因此美好着，可有些人却必须接受现实与真相，然后才能编造更好的谎言……”
“我很感激这句话对我的解脱，可我不能停止我对思想的反问……表面的东西再美好，也只是浮于幻想，如果梦醒了，我们又该如何正视现实呢？”杨迪很苦恼，他的苦恼来自于这种不断的反思，不断的打破，而他内心的正直又偏偏让他狂热于此。
韩空文平静的听完，然后说道：“那你知道的真相有多少呢？这里没有别人，你可以放心的说。”
杨迪有些奇怪的看着韩空文，眼前的这个女人，从他初识便始终有一种被隔绝感，她的神秘让人感觉既危险又充满魅力。
杨迪听不出她的话语中的企图，索性就直接说了吧。
“最高科学院在三个月前截获了十七枚穿过盖亚星大气层的‘小石头’，再对这些神秘的‘小石头’进行研究时，科学家们惊恐的发现这些小石头居然违背了所有基础物理法则。这种违背打破了科学的秩序，三名物理学家因此自杀。这些消息虽然被封锁的很严密，却还是被一批反思者们得知了，我们对这件事的反思，得出的结果，是人类的科学所具备的有限性是一种制约，就像至今人类也没能通过科学的方法解决异化的细胞一样……”
杨迪顿了一下，他口干舌燥，捏了捏嗓子才继续说道。
“异化是摆在人类面前最大的灾难，虽然我们已经通过穹顶建筑保留了文明的火种，却也如同自建牢狱，囚禁了人类的文明。这种平静背后是一种麻木和不思进取，盖亚星的富饶不应被如此局限化……尤其是《生育法案准则》确立后更加剧了恶化……还有您正在竭力阻止的《关于帝国末裔的处置法案》，这些泯灭人性的法案不但早已违背了联政体最初的自由价值观，更显示出我们思想上的倒退，我想，细胞虽不应被异化的发展，但我们要想进化，就必须在思想上异化！这就是我在坚持的原因！”
杨迪话的说完了，韩空文却失望的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对吗？”杨迪见状，有些疯癫的又哭又笑，他这句话像是在问韩空文，也像是在问他自己。
韩空文沉默了一阵后说道：“有很多不对。”
“第一，你对‘小石头’的了解太片面了，虽然它的确违背了科学的基础构架，一定程度的打破了科学秩序，可是人类科学并非一无所得，科学院最新的一份报告里，成功解析了它的成分和凝聚态架构，甚至还知道了它们来自一万三千光年以外的‘南十字座’。”
杨迪慢慢抬起头，他的苦恼慢慢变成了震惊。
“第二，你之前送给我的那一颗，我也让军工实验室分析过了，它们属于合成产物，而且应该是某种非常尖端科技的飞船残害碎片，并且大概测算出这些碎片应该是在九亿前左右产生的，然后它们在长达九亿多年的旅行中意外的掠过了盖亚星，这种几率比在盖亚星的卫星轨道上用针打中沙漠里的一只蚂蚁还要小。但人类的确如此幸运的被击中了。”
“所以，也许你对科学的失望只是来自于现状下的麻木，可是最高科学院在得出分析结果后，并未因三名物理学家的意外死亡而停止研究，他们不但在继续，还已经汇报了研究成果并得到了七大家族的资金支持。”
“七大家族计划将在未来的半年内于第一穹顶艾辛瓦尔建立人类最大的物理学研究基地，以重建基础科学构架。所以，在你反思的时候，或者说，在你把民众带入恐慌的时候，有一些人却在默默的努力。”
韩空文说完了，她站起身，看着杨迪震惊和羞愧的样子，心里又看到了一些希望所在。
“不过你的反思也不无道理，人类的确应该摆脱这种麻木，科学的秩序被一粒小石子打破的同时，也在破碎中有了新的上限，这是好事，但你必须在打破秩序后学着如何重建秩序。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人类陷入无序的局面吧？好好想想吧。”
韩空文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禁锢室的大门开启后再次关闭，留下杨迪跪倒在那久久没能起身。
韩空文走后不久，另一个女人也来到了关押杨迪的禁锢室。
这个女人妖娆的身段非常火辣，她行走间都在不经意的散发诱惑。
可她冰冷的神情却让人退避三舍。
看着跪倒的杨迪，女人开口道：“怎么样？想明白了的话，我明天就放你离开，不过这一次你可得按照剧本进行了，如果再这么任性，我也只能让你和你的家人一并消失了。”
杨迪抬起头来，看着这个锁骨下方纹着一只黑蝴蝶的女人，嘶哑道：“……好……我会按照剧本进行的，请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如果此时是林森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个女人是谁来。
而当女人听完杨迪的话之后，满意的笑了，她点点头对身后的清理者道：“好了，带杨迪先生去放松一下，再给他换身衣服，学者可要有学者的样子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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