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亲王妃和荣亲王在一个月内相继离世，他是这么说的？”太后侧头轻声问道。
顾江漓与太后站在一棵大树下方，抬眼便能看见前方的屋子里，安王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抄写经书。
她们与安王距离并不近，所以安王没办法听到她们的聊天。
太后的视线始终落在安王身上，片刻没有挪开。
顾江漓无法确认太后刚刚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便顺着她的话说着：
“陛下确实是这么说的，难道事实真相并非如此？”
太后笑了，顾江漓却看不透那种笑中的含义。
“不不不，一个月内死了两个人，确实是这样。不过恒儿没有说得太过完整，实际上，那一年之内，皇室接连办了四场丧事。”
“四场？”
除了荣亲王夫妇二人，还有别的皇室之人离世？
“对，四场。”太后点点头，慢慢说起当年的情况，“除了恒儿的皇兄皇嫂，还有先皇，以及……恒儿的皇后。他们都是同一年离世的，而且他们离世的时间相差的并不远。先皇去世两个月后，荣亲王夫妇便也走了，此后再两个月，恒儿的皇后也走了。就这样，一年之内，皇室连办了四场丧事。”
太后眼眸微深，面色也僵硬了不少，“如果还要说的话，在那几场丧事之间，皇室还办了其他的大事，例如，恒儿登基，立后大典之类的。”
顾江漓的脑子“嗡”的一下有些懵了。
短短小半年的时间以内，皇室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吗？
这些变故，会与安王的计谋有关吗？
还有太后说的皇后，她没怎么听过跟这位皇后有关的事情。
但她离世的时间与其他几个重要人物太贴近了，也许有关也说不定。
“太后娘娘，这么说来，皇后只当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去世了吗？”
太后身子一转，与顾江漓面对面地说道：
“是啊，她是恒儿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娶进门的妻子。那时候，恒儿根本什么都不懂，先帝替他安排了，他也就接受了。结果这姑娘……唉，云妃，这话你听听也就罢了，别被外人听了去。
“皇后心悦荣亲王，荣亲王死后，她也就不想活了，所以就跟着去了。这件事皇帝瞒着天下人，对外说是皇后病故的，真实的情况也只有我们几个知道。”
顾江漓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很罕见的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像是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有那么一瞬间，她连询问重要情报的事情都忘了，一门心思想问问这件事的详细情况。
皇家的秘闻，比那些话本还要有趣。
太后看到她的表情笑了出来，接着说：“这就惊讶了，要是你知道恒儿的皇后与荣亲王妃是亲姐妹，会不会更惊讶？”
顾江漓的嘴巴张大，什么都不用说，太后也看穿她的惊奇了。
“两姐妹嫁给两兄弟，可算是一桩美事。只可惜，皇后比恒儿大了几岁，对恒儿全无男女之意，一心只想着风华绝代的荣亲王，荣亲王和荣亲王妃的死对她的打击不小，让她生出了求死的念头。
“这女人哪，就是分不清轻重，皇后之位坐得好好的，满脑子情情爱爱干什么呢？恒儿心胸豁达，根本不在乎她心中有别人，给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让她享受无上的地位，还不够吗？”
“皇后可真……执着。”顾江漓应和道。
“那是犯傻呀。”太后眼眸微敛，低声呢喃着：“选对了人还不好吗？”
太后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但顾江漓还是听到了。
“选对了人？这话什么意思？”顾江漓开玩笑一般地笑着，“难道当年她们还能自己选择夫婿吗？”
太后愣了愣，没有否认：“嗯，的确可以选。
“说实在的，当年很多人都在猜荣亲王和恒儿谁才能当下一任君主，许多世家女子家中也在押宝，打算把家中女子送进有可能继位的皇子身边。
“只要他们选对了人，那么未来整个家族必定荣耀加身。
“苏家也来向先帝请旨，让先帝为苏家女儿赐婚。
“先帝见苏家两个女儿都到了适婚年纪，便生出了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两个皇子的荒谬想法。
“他给了苏家选择，让他们自己想好，让哪个女儿嫁给哪个皇子。
“听说，最终的选择是苏家的女儿自己做的，准确的说，是苏家的嫡女做的。
“苏家嫡女看重荣亲王之能，认为他最有可能最后登上帝位，所以选择了他。而次女，也就是后来恒儿的皇后，虽然喜欢荣亲王，可她却没得选了。
“就这样，苏家儿女一同嫁入皇室，后来嘛……”
太后说到这里便停了。
顾江漓似懂非懂地问：“后来，结果是陛下当上了太子，苏家嫡女愿望落空，还很不幸的死于难产？”
太后表情一僵，摇摇头，“恒儿没有当太子，只不过是先帝离世之前，留下遗诏，让恒儿继位。”
顾江漓的脑子又懵了一下。
突然之间，有些不曾连接起来的东西，现在却连接起来了。
也就是说，先皇直到死都没有立太子之位。争夺皇权的戏码一直延续到了先皇闭眼的那一刻。
她始终相信，在整个皇室，能挑起争斗的，到头来还是只有“皇权”二字。
一年之内死了四个人，其实并不是每个人的死都重要，只要把最重要的其中两个人挑出来就行了。
先皇死后，两名皇子之一的荣亲王也死了。
这样一来，能继承皇位的人，便只剩下了一个祁恒。
皇室的确死了很多人，但最后的最大得利者，就是祁恒。
太后皱着眉头盯着她看了许久，最终叹了一口气，说：
“云妃，哀家知道你在猜测什么，但哀家可以告诉你，恒儿的皇位，名正言顺，先皇的遗诏写得清清楚楚，他死以后，由恒儿即位。群臣皆看过遗诏，上上下下文武大臣，无一人对恒儿的皇位有过质疑。
“如果云妃你想看看遗诏，哀家也可以命人去取来给你看看。”
顾江漓连连摇头，太后从没在她面前自称“哀家”，可见她今日说话的份量。
“妾身自然相信太后娘娘的话，妾身只是一直在猜测安王对陛下的恨到底从何而来，思来想去，便只能从安王的爹娘身上找突破口。”
太后显得有些愤恨，“无论安王出于什么理由，他都不该对恒儿不利。我就算再不喜欢他，也从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我们母子，没有任何人对不起荣亲王和荣亲王妃，他却对恒儿做出那种事，简直应该千刀万剐！”
太后手中的佛珠被她紧紧攥住，再度看向安王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宫女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
顾江漓眼神一凛，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没看住安王，就有别的人靠近他了？
太后也连忙指着身后的几个太监说：“去把那个宫女给我拦住。”
“等等！”顾江漓立刻开口阻止。
“怎么，不拦她？任由她去通风报信吗？”
顾江漓重重点头，“由她去吧太后娘娘，恐怕也是时候让安王做出下一步的行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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