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门外一人在来回踱步,轻手轻脚,最后拿出瓷瓶,倒出了几粒药。他看了看掌心,药丸已所剩无几,不禁眉宇紧蹙。于是,他收起瓶子,起身走到房门,抬手扣了两下,“姑娘,该起床了。”
“嗯。”
听见房间里面渐渐有了动静,红衣便走开了。
女子推门出来说:“我上午要继续看书,别来吵我。”
“嗯。”
整个上午,他都没有出现,不仅把厨房的柴都劈了,连地窖都打扫了一遍,显得比平时更要勤快。女子一边看书,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枚黝黑的戒指,大小正好戴在拇指上,看起来有些旧,黑黢黢的,记不得它的来历。
“这有一枚戒指。”
她拿着戒指去找红衣,找了一圈才在菜园找到他。他正在打理葡萄枯藤,堆在菜地准备烧了做肥料,旁边还有一堆干杂草。她回厨房拿了两个红薯,正好丢进炭灰里烤了吃。等她再去菜园时,红衣已经在点火了。
“我要烤红薯。”
“给我。”
红衣从她手中接过红薯,用棍子埋进火堆,又翻了翻免得烧黑心火,不然烤出来的红薯都是烟熏味。接下来,他抱来葡萄枯藤,慢慢加进火堆。做完这些,红衣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同女子在火堆旁坐了下来。
“别靠太近,小心火星飞到衣裳。”
“嗯。”
她看了看红衣,拿出戒指递去,“送给你了。”
“这戒指是?”
红衣接过戒指,拿在手里看了看,看不出名堂来。
“当作些天的报酬。”
“……”
“在书架角落找到的,你知道的,我记不得很多事,拿着也不知道有何用,我看它这么硬,也许能防身。山林中有片迷雾森林,迷雾有致幻效果,光凭血肉之躯无法平安穿过,更何况还有猛兽毒物。”
“谢谢姑娘。”
火堆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则是应声躲开,看来这些杂草也没干透。当柴火中含有一定水分,燃烧时水分会迅速受热汽化。在封闭的木材内部,水汽化后体积急剧膨胀,当膨胀的压力超过木材的承受限度时,就会发生类似“爆炸”的现象,从而发出噼啪声。
“红薯烤熟了叫我。”
“嗯。”
下午,女子将红衣拉出了门,打算去山崖采些蜂蜜过冬。
“我们去采些蜂蜜吧?”
“嗯。”
山崖上的蜂蜜叫岩蜜,它们长在山崖间探出的岩石下,一扇一扇挂着,十分结实。
“每年都有很多,我只在秋天采,那些野蜂太吓人了。”
“好!”
准备好器具,红衣就用绳索带女子飞下山崖,本来女子不是胆小的人,却故作紧张拉起红衣的衣袖。只见红衣一步步踏过树桠,凭借着外物的助力,眨眼间落在崖壁,一气呵成。
没一会儿,两人就在山崖找到了一处长了蜂蜜,几扇几扇挂在山崖,是纯净的深琥珀色。崖蜜,又叫岩蜂蜜,是以野生黑大蜜蜂在悬崖采集野菊花、五倍子、金银花等数百种原生植物及中药材花蜜酿造的天然蜂蜜,具有润肠通便、抗菌消炎等功效,但因含特殊花粉成分和高糖分需适量食用。女子喜爱甜食,常用来做酥饼点心。
“看到了,在哪儿!”
“嗯。”
在岩石站稳脚,红衣拿出容器,女子就拿起工具割蜂蜜,结果动作大了点,一下子招来许多蜜蜂。
“啊……”
她惨叫一声,红衣已翻身挡在她的面前,虚惊一场。等蜜蜂冷静下来,采了几块儿,两人就麻溜地回去了。哪知这一回去,红衣脸上就肿了两个大包,原来刚才被蜜蜂蛰到了。女子找来草药,捣碎简单地上了药,好在没有毒刺残留,不然就毁容了。
“身上呢?”
“只有胳膊和肩上几处。”
“把衣服脱了。”
红衣将衣衫褪去一半,露出肩膀和胳膊,原来体格也不差,曲线分明,强壮有力,多半有女子的功劳。毒刺被一一拔了出来,最后才敷了药。这也是两人在一起完成的最后一件事情。
“姑娘明日可要出门?”
“不出。”
“整日闭门不出,姑娘不闷?”
看出红衣的心思,女子于是说破,提议说:“我们下一局棋,你要是赢了,我就告诉峰下的路。”
“……”
“我去拿棋盘,在树下等我。”
女子去书房取来棋盘,终于有机会不用与自己对弈了。
“来吧!”
这副棋子得之不易,以南红玛瑙、黄龙玉和墨翠等多种矿石为原料,经特殊配方熔炼后手工滴制,点“丹”而成,质坚色润、细腻如玉、触子心舒、冬暖夏凉、隽永神韵,乃是棋中圣品。这棋笥中共三百六十一子,黑棋一百八十一,白棋一百八十,大小几乎毫无误差。白子晶莹剔透,温润如玉。黑子黑如鸦青,对光照视,边闪翠环。
“姑娘先请。”
“行!”
一来二去,落盘声铿锵,仿若那厮杀战场。这一局棋,旗鼓相当,最后黑子赢了白子四分之一子。
“我输了。”
“黑子先行,你在让我。难道你不想知道峰下的路吗?”
“姑娘谦虚了,此番去修齐献礼关乎黎民生计,我安能偷生。”
“你可别想偷懒,怎么也要先帮我把活干完。”
红衣点了点头。
不知何时,原本的晴天却突然乌云密布,俄而,一道亮光,天被扯开了一道口子,便听几声巨响:“咔……,轰……,隆隆……”,又听“叮铃叮铃……”,“嘎吱嘎吱……”骤然乱成了一团。
“快回去!”
红衣端起棋笥,女子抱着棋盘就往屋檐下跑,跑到屋檐下才说了句,“我的书还没收。”红衣才发现桌上还晒着书,于是又独自跑了回去,抱起棋盘回到屋檐下,“拿回来了。”
顷刻之间,大雨滂沱。
“嗒嗒……,嗒嗒……”片刻屋檐上就撒下一排雨帘,“嗒嗒嗒……”,雷鸣电闪“轰……,隆……”
“我去关门窗。”他说。
“嗯。”
她喜欢晴天,也喜欢雨天。
不一会儿,女子重新烧了一壶热茶,在廊角摆上一只小桌,喝了半盏。
下雨天,她就这样坐在檐下,走廊高出地面数尺,檐角也探出了许多距离,也不怕会淋到雨。女子轻轻晃着脚,又端起茶杯小抿一口,不禁哼起曲儿来,不觉茶已微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依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红衣关好门窗从大门走了来,想要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几番摩挲着手指,不知要如何,就这样静静听她哼完了一整首曲子。
“茶可是凉了?”
“没有。”
她抬头看向他,“你的伤口还疼吗?”
“一点皮外伤。”
红衣也坐了下来,随手将那个瓷瓶放在了小桌上。她知道红衣已经很久没吃药了。
“你还好吗?”她说。
“暂时无碍。”
女子看了看桌上的瓷瓶,“你的药是不是快没了?”
“此药每月只需服用两次,没那么快吃完。”
一个月,算一下时间,这几天就是服药的日子。红衣当时昏迷在雾林,症状像是中毒,丹药虽然有效,但长此以往,难免也会遭到反噬。
“你放心吧!”
“……”
“对了,明天早一点叫我。”
他说:“这阵子姑娘睡得少,不妨多睡上两刻钟。”
“不用了,记得叫醒我。”
“嗯。”
一场大雨落下来,淅淅沥沥下到天黑都未停,和平时一样,饭后坐了会儿她就回房睡了,是个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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