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崇出孙观霁洞府，忽听耳畔传音，是左忘。
他远目一观，见其人折身，迈开步子前头带路。
张崇快步跟过去，而后步伐放缓，跟在后头。
“弟子张崇见……”
“不必拘礼。”
玄铁灵地多数地方都铺满了细碎的石子，人走在上面噗嗤作响。
过一小山包，可见到不远处一座山上怪石嶙峋，草木稀疏。旁边的山上都是挖凿痕迹密布，或为露天矿场，或为洞府、库房，唯这一座山保留着原本模样。
左忘脚下生出云气，携张崇飞去。
“适才在孙观霁洞府里，殿中弟子是如何表现？”
张崇答：“大敌当前，大家都有些担心，不过倒也没有什么过激举动。”
“嗯，不安也属正常，但也不必过多畏惧，宗门又不可能叫你们直面黑鳞去送死。”
“是。”
“齐殿主对玄铁灵地尤为看重，宗门在这里是花了大力气的。有些事你等未曾得见，但是本座可以告诉你，除开山门，东涯洲上再找不出比此地还安全的地方。”
“是。”
“若说危险，青巫山西边二郡才是危险重重。诸殿弟子，乃至于真传弟子、金丹长老，都派去了不少。在那里袭扰鬼煞会，凶险犹在你等在北原郡执行的任务之上。”
“这……鬼煞会亘海基业已毁，黎南市坊被焚，竟然还能有此声势？”
“听宗内传来的消息说，玄魂裹挟了诸多家族修士，魔修妖邪来者不拒，加上他有元婴修为，声势确实不小。”
左忘降下云头，落在一磨盘大小的石头前面。
“你可识得此物？”
张崇定睛一看，石头通体灰扑扑的，上边刻着几道纹路，不晓得是何意义。他运起神观术，发现这石头所立之处气机汇聚，却又不是灵眼所在，吞吐灵气，颇不寻常。
“弟子孤陋寡闻，并不识得。”
“符胎石，配合地下的聚灵阵，每五十年可凝聚一颗灵种。”
灵种之名张崇早有耳闻，种入丹田，结出金丹。
“这符胎石卖相一般，炼制起来却不容易。本座不通符法，却也能在这几笔符文上品出些道法自然的味道。如今符阁之中也只有苏阁主一人能有此造诣。”
“苏阁主的风采，弟子亦有幸见过。”
“苏阁主眼下正在闭关，想来你之前也听说过。她功行已全，突破在即。你回去不妨与殿中弟子说说，苏阁主闭关突破，不日可证元婴境界。”
“是。苏阁主成就元婴，那宗门更是不惧鬼煞会了，弟子们当会安心不少。”
“你明白就好。”
“本座召你前来是有一事相商，宗内知你有一件隐匿法器，乃是极品一流。宗内有几个真传弟子眼下正在沂南、沂北二郡涉险，鬼煞会派出金丹修士四处巡弋，若是遇到，脱身不易……”
说到这里，左忘面子稍有些挂不住，这种事传出去实在是有失身份。奈何炼制极品法器的主材都是法宝一级，并不是易得之物，宗内宝库中适合炼成隐匿法器的灵材不多，并且器阁的水平嘛……
他心下叹气，面上仍平静如水。
张崇亦面无异色，道：“是有这么一件法器，乃是弟子在黎南偶然……”
左忘抬手虚止，“如何得来不必与我解释，我和光殿弟子在外拼杀，身家就该丰厚些才对。”
他语气里带了些鼓励意味，像是和光殿有此得力弟子，他这个殿主颇是欣慰。
“宗内本来是说希望你上交盈德殿，换一笔功数，或是等战事了结后完璧归赵，算是跟你借的。东西若有损伤，可以叫器阁再给你炼制一件。
这种条件平日里倒还公平，可眼下正逢劫难，保命之物的价值却是不能如此估量。本座身为和光殿主，自然不能叫你吃亏。我已去书山门，请乾元殿拨一颗灵种出来，许你优先换取。
张崇，殿中弟子属你最有结丹之望。你还年轻，目光应当放长远些，筑基境界远不是你道途的终点。门里现存的灵种基本都已有主，但一二十年后还会有几颗成熟。届时即便你功数不够，我这里也会给你补齐。如何选择，你自己斟酌吧。”
说罢，他也不说给张崇几天时间回去考虑。他就沉默地站在这里等着张崇的答案……
一只衔金蚁从碎石缝隙里爬出来，在左忘的影子里搓翅膀。玄铁灵地里草木稀疏，也只有张、左二人眼下所处的山峰还有些生机。
张崇想了想左忘给的几个选择，没有在“交不交”这个问题上犹豫。宗门的行事风格他早有感受，令他在意的地方是左忘表现出来的善意。
和光殿弟子虽多，但整体实力比起其它殿阁还是多有不如。
张崇没让左忘久等，他翻手取出星砂，道：“此物名为掩月星砂，愿予宗门，有劳殿主为弟子求取一颗灵种。”
左忘嘴角扬起，“好好好，和光殿后继有人！”
他没有接过星砂，而是吩咐到：“且与我演示一遍用法。”
张崇依言照做，祭起星砂将自己笼罩在内。左忘神识一扫，心道果然是专擅隐匿的宝物，若是隔远了他还真不好发现。
“收起来吧，随本座回洞府。”
两人飞走，带起气浪吹动地上的石子。衔金蚁慌忙振动翅膀，被气流卷着转了几圈……
云气消散，继续搓搓。
张崇随左忘飞到他的洞府——在一座石山上开凿出来的山洞。
张崇走进去，见里头挖了几个房间，陈设十分简单。
“先将你在法器中留下的真元去除，好方便后面的人祭炼。”
张崇遂盘坐下来，把星砂托在掌中，神识沉入法器内部，将自家灵力抽出来。
左忘立在一旁，抬手引动天地间游离的灵气，将之补充到星砂之中，以免法器久失灵力，平白折损了威能。
星砂之中，张崇祭炼的痕迹被一点点剥离，左忘补充进来的灵气跟在后头，依着张崇的节奏，不疾不徐。
张崇心道：殿主倒不急躁，是个好迹象。
过半个时辰，张崇睁开眼来，收回神识。对于掩月星砂，他已是没了半点感应。
左忘接过星砂，夸了句：“嗯，做得仔细，以七星莲子筑基，神识确实不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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