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林海深处,那令人心悸的七彩光晕渐渐被抛在身后。
洛阳红与渊一前一后,穿梭在返回圣楼的路径上。
周遭斑斓景象逐渐恢复正常,唯有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腥甜异香,提醒着方才的经历。
渊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前方那道窈窕的绯红身影上。
他微微蹙着眉,心中盘旋着一个疑问。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长时间,带着探究,注视着洛阳红。
不再是出于戒备或无奈,而是源于一种真正的好奇。
或许是感受到了身后那专注目光,洛阳红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被渊这么一直盯着,饶是她平日大胆,此刻心底也泛起不自在。
然而,一想到不久前,渊在她面前毫不留情,镇杀了古度,那股刚刚升起的异样感便被愠怒压了下去。
她不由得撇了撇嘴,转过身来,俏脸含霜,带着几分赌气般的语气问。
“看什么看?是想通了,还是说……终于觉得我圣楼比那冷冰冰的王庭更有意思了?”
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调侃,但眼底深处却藏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或许还有一丝因古度之死而产生的芥蒂。
渊被她突然的转身和问话打断了思绪,闻言微微摇头。
他的声音透过斗篷:“没有。我只是在想……那幽梦,本源乃是仙墓中陨落天骄的执念所化,其存在方式注定与上苍秩序冲突,是天生灾厄。”
“她视我如仇寇,倒也合乎其本能。但……”
他看向洛阳红,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偏偏与你,似乎关系匪浅。我观她对你称呼亲昵,言听计从。若她脱困,碍于楼主威严,或许不敢对圣楼弟子如何。”
“但当初在仙墓之内,你二者又是如何结识?关系竟能到如此地步?”
他回想起在幽梦巢穴中的那段模糊经历,以及幽梦对洛阳红那种近乎依赖的态度,这绝非简单的利用或胁迫所能解释。
洛阳红没料到渊会突然问起这个,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闪过复杂神色。
她迅速掩住情绪,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哼!偏不告诉你!” 说罢,她像是生怕渊再追问下去,周身绯红灵光一闪,速度骤然提升。
其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圣楼方向疾驰而去,将渊远远甩在了身后。
渊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无奈摇头。
这妖女的心思,果然如这妄林海一般,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他也不再纠结,提速跟了上去。
……
片刻之后,圣楼那巍峨华美的轮廓已然在望。
几名原本在楼外徘徊,神色焦虑的弟子,远远看到洛阳红化作的流光率先归来,脸上刚露出一丝喜色,但随即看到洛阳红径直飞向深处独摇殿,并未停留。
而那黑袍人则在不远处缓缓落下身形,却不见古度师兄的踪影,几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充满猜测,随即一咬牙,朝着刚刚落地的渊围了上去。
“站住!”有弟子厉声喝道。
“我问你!古度师兄呢?他为何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渊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这几名色厉内荏的弟子,没有半点迂回的意思。
他直接开口,声音淡漠,如同陈述一个既定事实:“古度?他死了。”
“什么?!”几名弟子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
渊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依旧淡然:“被我亲手镇杀。”
此言一出,那几名弟子彻底惊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古度师兄……死了?
还是被这个来历不明的黑袍人亲手所杀?
这怎么可能?!
古度师兄可是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更是深得长老喜爱,怎么会……
“你……你胡说八道!”另一名弟子反应过来,指着渊,声音尖利。
“古度师兄修为高深,岂是你能镇杀得了的?一定是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
“定是是你勾结了妄林海中的妖物!”
“定是如此!否则凭你的本事,怎会是古度师兄的对手!”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试图用愤怒和指责来掩盖内心的恐惧与难以置信,将渊的坦白视为谎言。
渊闻言,斗篷下传出冷笑。
“呵……技不如人,便怪他人手段?古度若真有你们吹嘘的那般本事,此刻站在这里的,便不该是我。”
这轻蔑的态度和话语,彻底点燃了几名弟子心中怒火!
“混账东西!还敢在此大放厥词!”
“诸位师弟,一起上!拿下此獠,为古度师兄报仇!”
“将他碎尸万段!”
怒喝声中,几名弟子周身灵力爆发,各色法宝光华亮起,带着拼命的架势,如同疯虎般朝着渊猛扑过来!
一时间,剑气、刀芒、法术灵光,交织一片,将渊周身空间笼罩!
面对这围攻,渊眼中寒光一闪。
他虽不愿在圣楼内再生事端,但也绝无站着挨打的道理。
他甚至没有动用兵刃,只是身形微动。
接连几声闷响,伴随着痛呼与法宝碎裂的声音!
那几名扑上来的弟子,只觉巨力传来,手中的法宝瞬间脱手或被震碎,整个人如同被巨兽撞中,倒飞出去。
而就在击退几人的瞬间,渊有意无意,将自身的气息泄露了出来。
并非全力爆发,但那经历过血战,淬炼过的,血脉本源的威压,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笼罩了这片区域!
这股威压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源自生命层次和铁血搏杀沉淀下来的厚重与凌厉。
这让那些被击飞的弟子,乃至周围一些被惊动的圣楼门人,都感到呼吸一窒,脸上露出了骇然之色!
直到此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个黑袍人,绝非他们之前想象中,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然而,渊这刻意控制的威压释放,虽然瞬间震慑了眼前的几名弟子,却也如同在寂静的夜空中点燃了一簇醒目烽火!
几乎就在威压散开的下一刹那,圣楼深处,数道强横无比的神识瞬间扫荡而来,牢牢锁定了他所在的这片区域!
紧接着,破空之声接连响起!
数道身影,出现在半空之中!
来人服饰各异,但无一例外,气息渊深如海,目光锐利,显然都是圣楼中地位尊崇的长老或强者!
其中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面容清癯,须发皆白,看起来年纪极大。
他并未释放出迫人气势,只是悬浮在那里,但其所处的空间都仿佛变得粘稠。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他眉心之处,一道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玄奥纹路,正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波动!
神纹境!
老者目光落在渊身上,并未立刻发作,只是缓缓开口。
“何人在我圣楼之内,肆意释放威压,伤我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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