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唐棣的脑中一闪而过，再想挥去，却难如登天，他想起自己刚醒过来时，沫儿说的那些话以及说话的神色。
在得知他失去记忆之前，沫儿待他虽不至于生疏，却依旧有些隔阂，得知他失去记忆以后，她有一瞬间的狂喜，原本的隔阂也跟着消失了……
如此想来，沫儿真的瞒着自己什么？
一想到这，唐棣便坐立不安。
他一个鲤鱼打滚坐起身，往老人离开的方向追去，还没追几步，前边的树林里便传来隐隐的交谈声，一个声音有些陌生，另一个声音，听着却有些像老人的声音。
唐棣一怔，下意识放轻脚步，往那边走去，走得越近，说话声就越大，一个背对着他的黑衣人也落入了他的视线中。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尔后躲到了一棵树后边，由着那些交谈声传入自己的耳朵里。
“你在这潜伏这么久了，为何交代你的事，还没完成？”
“毕竟是第一次出任务，有些紧张，而且，听说那个人身边还有你们的人。”
“我们的人？你是说那个叛徒？”
“是，她毕竟也是你们教出来的，想来必定有一定的身手，若是一不小心打草惊蛇，那不是毁了你们的计划吗？”
“你不会是还念旧情吧？我听闻，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就是那个人派手底下的人教你的。”
“怎么会？若是会，我又为何要接这次任务，还主动请缨让您来监督我？”
“……当初可是你说了，我们这些杀手身上戾气太重，会被看穿，所以才不得已派了你来的，你也知道他的脾气，若是交代你的事，你接了，却又完成不了，后果是什么，你知道的。”
唐棣听到这，越发疑惑。
什么潜伏、出任务？还有老人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正想着，唐棣突然发现原本在自己耳边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停止了。
他试探着探出脑袋去看，脑袋刚伸出去，一个冰凉的触感便贴到了他的脖子上。
“没想到你还带来了一只小老鼠！”黑衣人冷笑着说道。
唐棣只好双手抱头，缓缓从树后走了出来。
老人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色惨白。
黑衣人看了一眼老人的神色，脸上的笑意又冷了几分，“目标明明已经落网，你非但不上报，还给目标一个藏身之处，我先前说的话，不会都说对了吧？”
老人的嘴角抽了抽，牵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怎么可能？当初你只与我说过目标的身份，又没告诉我目标的模样，加上我听说目标身边还带着你们的人。这男子来到我屋子的时候，只背了一个双腿残疾的女人，自己的身体还不太好，我看着可怜，就给收下了。”
理由有些牵强，但细细想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黑衣人瞥了老人一眼，“也罢，怨我，没有提前给你看目标的画像，至于你……”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老人连忙开口堵住了黑衣人的嘴，“林七！不是让你看着篮子吗？你跟过来做什么？”
说着，老人回头看向唐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突然增大的嗓音更是让唐棣也跟着吓了一跳。
唐棣支支吾吾地应着，又打量了一眼老人的神色，老人虽然看起来虽然不太高兴，但仔细打量，却不难看出他眼底的慌乱。
几天相处下来，唐棣知道，眼前这位老人心里绝对守着什么秘密，从遇到自己开始，再到两人的独处，老人始终不愿意与他们交谈，故而方才突然提起汴梁王之事，唐棣除了些许熟悉，心里更多的是惊讶。
他沉思片刻，抬眸看向黑衣人，“你们要杀沫儿？”
“沫儿，叫的可真亲切啊。”拖长的语调让黑衣人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他轻笑了一声，说道：“你的心爱之人在京城为你受那样的罪，你却带着那个叛徒躲在这儿卿卿我我，也不知道你心爱之人若是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心爱之人？又心爱之人？
方才老人也同自己提过什么心爱之人，可是沫儿与他说了，他和她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得已经准备成亲？如此一来，他的心爱之人难道不应该是沫儿吗？
唐棣越想越迷糊，那些细碎的片段不断钻进他的脑子里，让他的脑袋疼得几乎要炸裂一般。
他伸手抱着头，缓缓蹲下身。
老人见状，大概有些不忍，便对黑衣人提议道：“既然他都忘记了，要不，这事就算了？”
黑衣人嗤笑了一声，“算了？你去和主上说算了，你看主上是否愿意算了？”
老人迟疑着说道：“可是，他已经失去记忆，你们杀不杀他，也无关紧要啊！”
“主上说了，只有死人的嘴巴，才是最安全的！不过你这么一说嘛……”黑衣人扬了扬嘴角，似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扭头看向唐棣，试探着说道：“你若是答应帮我做一件事，我倒是可以考虑不追究今天的事，甚至放过那个叛徒，否则，若是消息走漏了半分，我必定要让你们三都葬身在此处！”
唐棣和黑衣人对视了一眼，顿时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压下心底的不适，“你想让我做什么？”
“杀人。”充满血腥的两个字从黑衣人的嘴里吐出，声音里还带着些许笑意，仿佛只是在和唐棣讨论，深山里的风冷不冷。
唐棣的眉头皱了皱，问道：“杀谁？”
“杀……她！”黑衣人从怀里寻出一张画像，塞到唐棣手中。
唐棣打开，画像上的人的面容也缓缓出现在他面前。
女子不施粉黛，唇色却如朱砂般，头上梳着一个倭堕髻，身上的白色裙襦将她整个人衬托得落落大方。
唐棣的眼神微动，“这是……”
“你想起什么了？”老人紧张地问道。
唐棣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觉得，这名女子甚是好看，不明白这位大人，为何要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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