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两，在明清两代绝对是一笔巨款。
有学者研究估算，在明代的江南，一个普通的中等自耕农，每年大约可以收获15至25石粮食。在明朝中期物价平稳的年代，八钱银子就能买一石米。
以此推算，一个中等自耕农的年收入约为12至20两银子。这个收入水平，在当时足以养活一个五口之家。
也就是说，朱高炽买股票的五千两银子，大约可以养活250到400户普通人家一年，总人数高达1250至2000人。
杨士奇如此惊讶，并不是因为觉得太子出手大方，而是想知道“股票”到底是什么，有什么魔力能让太子掏这么一大把银子来买。
含芳楼。
金妈妈为了举办这场“股票说明会”颇费了一番心思。
除了高希要求的门口的红色大横幅，她又将大红灯笼里外挂了个够，又拉上无数的彩带，又逼着高希将锦绣分号里仅有五六套沙发全都搬了过来。
那天，在喜庆茶楼的股票说明会上，她虽然没有完全听懂高希说的“股票”是怎么回事，但股票说明会的火爆，她是看到了。
在含芳楼办一场股票说明会，她要看看她的那些王孙公子、文人骚客们是如何看待“股票”这件事的，这些人见多识广、出手阔绰，这些人若大手笔花钱买股票，那这事准没错。
她可不想一冲动，买错了东西，几十年青楼生意积攒下来的辛苦钱都打了水漂。
再说，这些沙发往这里一放，以她的生意眼光，她笃定今天都卖出去好几套。
还有，到含芳楼来的客人，怎么可能自己孤身而来？借着“股票”这个新鲜玩意儿的由头，一定能招徕到一批新的优质客户。
看看，金妈妈这如意算盘打得，妥妥地一石三鸟。
永乐皇帝和杨士奇很早就到了含芳楼，永乐皇帝已经是第二次来这里了。
随行扮作小厮的小太监递上请柬，负责接待的伙计问有没有“小牌”，小太监摇了摇头。
那伙计正想拒绝他二人入场，金妈妈走了上来，向两人款款地一欠身，冲着永乐皇帝说道：“郑老爷，久违了！”
永乐皇帝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我姓郑？”
“郑老爷果然贵人多忘事。八月十六，你随滕公子、高公子一起来，一直坐在高公子边上，听曲听得入了神。难道是我记错了？”
永乐皇帝不由暗自惊叹，他自己都不怎么记得当时的情景了，这金妈妈却可以过目不忘，可见将这含芳楼做成应天府青楼的头牌，并非浪得虚名。
“金妈妈有心了。那天我是随滕、高二位公子而来，我并没有‘小牌’，今日是不是就进不了这股票说明会的场子了？”
“郑老爷，你说的哪里话？我还怕你嫌这里破旧，不肯时常赏光呢...”金妈妈说着话，已经有机灵的伙计，送过来两块精致的“小牌”，也就是现代人所说的“会员卡”了。
“二位老爷请收好了，含芳楼随时恭候两位老爷的大驾。”
金妈妈是何等眼光，这青楼一行，做妈妈的，能说会道倒在其次，会识人才是最要紧的。
这郑老爷和旁边的这位一脸严肃、不知名姓的老爷，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虽然衣着寻常，谈吐举止却非常人可比。这样的客人上门，必定要想方设法留住。
“请问妈妈，我们家二位老爷坐哪里才好？”随行太监问道。
“两位老爷这边请！”金妈妈亲自将两人引进了含芳楼大堂。
大堂已经做了精心的布置，八只沙发各分四对，每对各用屏风围出一个临时的小雅间，分布在大堂两侧最靠前的位置。
永乐皇帝和杨士奇走进去一看，呵，还真是一个精致的所在。
两张沙发前面各有一张茶几，水果、香茶、糕点已经摆上了。
“老爷，你看，这是...”杨士奇指了指沙发。
“嗯...”永乐皇帝前后看了几眼，也不知究竟为何物，回头问向金妈妈：“这是何物？”
“这是沙发，松江府那边传过来的最新式的椅子，你二位坐上去试试？”
“椅子？”二人听了都觉得想笑，这和过去看到的椅子样式，差得也太多了。
但当二人坐到沙发上时，不约而同地发出“啊...呀...嗯...”的感叹声。怎么了？舒服呗！
永乐皇帝觉得，金銮殿上的龙椅也没有这沙发舒服。
那是自然，龙椅虽然加了软垫，但方方正正、四边不靠，本来就不是为了让皇帝坐得舒服的，主要作用是为了彰显帝王的至高无上的威严和权势。
杨士奇更是闭上了眼睛，享受着从未有过的全身被恰到好处的柔软与弹性托住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道：“要是...有这么两把...这样的...这样的...”
杨士奇其实是想说在文渊阁内阁办事的处所，放上这么几张沙发多好。内阁公事房里的那些木头椅子，坐久了，屁股生疼。
虽说公事房里也有榻，累了可以歪着身子躺一会儿，但那里毕竟是公事房，一个大臣躺下来睡觉像什么样子。
若有了这沙发，坐在这里也能舒服地眯一会儿了。
“沙发。这位老爷，这叫沙发。”金妈妈看到杨士奇舒服享受的样子，强忍着没笑出来。这时候赶紧接了话头，提醒杨士奇这种椅子叫沙发。
“士奇，你说得没错，你我的公事房里都要放上几把这样的椅子才好。你这沙发卖不卖？”永乐皇帝行事雷厉风行。
“当然卖，不过要定做，这几把是从松江会馆的锦绣客房里借来的。”
“又是松江会馆？难道这沙发也是松江会馆做出来的？”杨士奇问道。
“这位老爷说得没错，确切地说，是锦绣分号请的匠人，根据高希高公子的想法，做了什么弹簧放进坐垫里，所以这沙发要比我们的椅子、凳子舒服多了。”金妈妈解释道。
“没想到这高希这小子不只是会读书、精通音律，还会摆弄这些玩意儿。”永乐皇帝刻意用臀部在沙发上压了一下，果然弹力将他反复托起，很舒服，“这样的沙发，我要十对，你带着我的伙计去商量吧！”
永乐皇帝一开口就是十套沙发，也不问价钱。
金妈妈可不是一般的不入流的妓院妈妈，她内心极欢喜，举动照样优雅从容。
她款款一欠身：“多谢郑老爷关照！你二位慢慢享用，奴家先退下了。”
“士奇啊，这里面有五套放到文渊阁。”
“啊呀，多谢陛...”
“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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