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王殿下果然认为在下的命，居然比皇太孙和汉王殿下还值钱，对马哈木还更有吸引力吗？”高希问道。
“哼哼，你的贱命怎么比得了皇太孙和本王。只是马哈木想杀你，你才是大诱饵。”
汉王此言一出，众武将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管高希是不是太子的人，但他和我们这些武将是一样的，出生入死。
他的命贱？那么我们的命呢？
“好，”高希听完汉王的话，叫了声好，然后转身面向太子。
“太子殿下，既然汉王与我都认为对方是大诱饵，末将提议不如明天我与汉王一同前去山前叫阵，管保马哈木冲下山来。”
“啊...”朱高煦瞪大眼睛看着高希，他没想到高希死活都要将他拉下水。
人家高希都主动请战了，你汉王还能说啥？赶快表态吧！
朱高煦自然不怕出战，但这个时候表达反对意见，那么众将就一定会认为你怕死。
“汉王意下如何？”朱高炽还是没有一口肯定高希的提议，还是问向朱高煦，让他自己说出口。
“嗯，本王没意见。”朱高煦气恼地应道。
他一开始只是反讽一下太子爱子心切的私心，结果将自己绕了进去。
“汉王朱高煦、皇太孙朱瞻基、神机营指挥使高希听令，你三人明日出战，务必诱使马哈木下山，入我包围圈。众将各回营中备战，不得有误！”朱高炽下了军令。
“是！”众将各自退去，高希主动留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事？”朱高炽问道。
“大哥，两国交兵，死伤难免。小弟以为，交战不可避免，但‘攻心为上’也不可放弃。如此，我们的死伤也会少一些。”
刚才与汉王唇枪舌战一番，又为太子夺下一城，高希见四下无人，便又恢复了“大哥、小弟”的称谓。
“哦？四弟你的意思是......”
“瓦剌兵也是人，大哥难道忘了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
“嗯嗯嗯，”朱高炽眼前一亮，“如今瓦剌军身陷绝境，这一招四面楚歌正好用得上。还是你小子诡计多。来人！”
进来一个军士。
“速去寻一帮瓦剌百姓来，只要会唱他们家乡的歌就行，不拘唱得好不好。”
“是！”军士应声正要退下，却被高希叫住了。
“慢！听着，要礼请，不可强求。”高希说道。
“谁敢动粗，军法不饶！听明白了吗？”朱高炽补充道。
“是，记下了。”军士领命而去。
被围困在小山包上的瓦剌军，士气低迷。
一天冲阵突围未果，还死了许多弟兄，这么下去不就是等死吗？
明军的神机营太厉害了，隔着老远就射击，连重甲骑兵都没办法。
台吉太平和台吉把秃孛罗都冲不出去，今天还死了七八个领军冲阵的王子呢！
这山上也没有水，也没有吃的，这可怎么办？
听说有一部分明军已经开进了忽兰忽失温城里，那我们的妻儿老小......
瓦剌的士卒们又累又饿，又为家里人提心吊胆。
瓦剌一方的战事前景堪忧！
主帅马哈木更头大，此时他的中军帐里也在举行军事会议，火药味很浓。
“大汗，这么被围着就是等死，明天一早我再带两千人马冲下去，为大汗杀出一条血路。”把秃孛罗说道。
“冲，你拿什么冲？今天的情形你没看到吗？连重甲兵冲出去都被明军的火器干掉了，你还冲？你这是拿瓦剌兵当炮灰！”太平很不满把秃孛罗的建议，狠狠地怼了回去。
“你守在山上就是办法了？明军的神机营人数有限，只堵在北面，不如从其他方向想办法。”把秃孛罗说道。
“大汗，今天的战局你也看到了。就算我们避开北面明军的神机营，在其他方向上，明军的围堵也非常英勇，无法突围成功。”太平又说道。
“那我们也没输，他们和我们硬拼，他们死的人和我们也差不多。”把秃孛罗反驳道。
“把秃孛罗，别忘了，明军有十万人，我们现在只有不到两万人了。你是准备和对方拼谁更敢死人吗？”太平怒斥。
“好好好，你全对，你都有理。那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救我们于水火？”把秃孛罗没好气地问道。
“大汗，为今之计......议和吧！”
“投降？太平，你这个叛徒！”把秃孛罗听到太平说要“议和”，跳起来就“噌”地拔出了弯刀。
“噌噌噌”，太平身后的护卫也拔出了各自的弯刀。
“大胆！这是本汗的中军帐。收起你们的弯刀。”马哈木吼道。
“大汗，我说的是议和，不是投降。”太平解释道。
“你说的议和，和投降有什么两样？”马哈木带着怨气问道。
“大汗，我听说之前明军的先锋官高希星夜来访，力劝大汗罢兵、上表请罪。那时双方没有开战，我们也没有落入今天这样的境地，自然不能罢兵、请罪。现在我们提‘议和’，想必大明皇帝也不会将我们瓦剌赶尽杀绝，否则鞑靼部坐大，大明皇帝也没好日子过。且对面的主帅是太子朱高炽，他素来以宽厚仁慈而闻名，何不派使臣前去一试。可以明说，我们是议和，不是投降。”
太平说了一大通，也在理，马哈木听了犹豫起来。
“大汗，太平他是想保住自己的部落的骑军。先前，他就没按约定赶往大明边境会师，现在又劝大汗投降。真是该杀！”
“混帐，把秃孛罗！我忍你很久了！照现在的打法，我们现在不到两万的骑兵会全军覆没，可不是只有我的部族士兵会死，是所有的！你听明白了吗？”
太平被莽夫把秃孛罗激怒了，高声怒吼。
嘭！马哈木将手中的酒杯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我让你们来一起想办法，你们倒好，在中军帐里吵了一个晚上，什么法子也没想出来！”
马哈木愤怒地看着他俩。
一时之间，中军帐里没了声响，只有三位最高部落首领因愤怒、气恼和争吵之后，发出的粗重的呼吸声。
这时，帐外突然脚步声凌乱。
一会儿，唐古特脸色阴沉着跑了进来。
“大汗，我们的瓦剌族人在山下向山上喊话呢！唉...”
“族人喊话？”马哈木、把秃孛罗、太平都没听明白。
于是大家都静了下来，侧耳倾听。
“查干，我的好儿子，你在哪里？”
“布日固，你听到兄长在叫你吗，别打了，快回家吧！”
“阿拉坦、阿拉坦，我亲爱的丈夫，我有了你的孩子，你千万不能死去，否则我要恨死你！”
......
明军这是在用瓦剌族人，在做亲情喊话，瓦解瓦剌军的斗志，这一招比千军万马杀过来还要狠！
“啊呀，这帮汉人，太阴险了！”马哈木听真切了，气得咬牙切齿。
要命的是，山上的瓦剌军当然听到了，还有不少士兵回应起来。
“阿爸，我会回家，我会回家...”
“苏日娜，我的爱人，我不想打仗了！”
“妈妈、爸爸、哥哥，我想你们...”
回应的声音中，还带着哽咽。
这时草原上寒风阵阵，山下战场上死去将士的血腥气不断拂过山头。
呜呜的风声，让瓦剌军士们感受到了浓重的死亡气息。
瓦剌士卒们想家了，不想打仗了。
马哈木正要勒令，叫兵士们将耳朵堵上，却听到山下又传来了家乡的歌声。
这歌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细腻而深长。
“虽然有辽阔的草原，不知道何处有泥滩。”
“虽然有美丽的姑娘，不知道她的心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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