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岐自然不知道唐叔在干什么，他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些黄铜人到底在干什么。
他跟着大部队行进，周围的黄铜人也不在意，只是嘴里反复念叨着之前的话语，重复着他们的礼仪，像是苦行僧一样，三步一叩首，向着他们的心中的神明前行。
宋岐本来以为这样的路要走很长，但是只是拐过了两个街区，他就看到了所有黄铜人的终点。
无他，那东西太显眼了。
由黄铜作为主要材料，因而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如同圣光一样环绕在它的身旁。
宋岐眯起眼，仔细看着那个东西。
阳光艰难地穿过层层雾霭，斑驳地投射在那座黄铜铸就的登神长阶上，为其镶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仿佛神秘的圣光在照耀着这片奇异的世界。长阶蜿蜒而上，仿佛通往另一个时空的秘密通道，每一级台阶都散发着古老而诡异的气息。
诡异就诡异在组成这些阶梯的黄铜的来源。
它是由这数之不尽的黄铜人所铸成的。
铸成这座长阶的黄铜人，面容各异，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宛如从古老传说中走出的生物，静静地守护着这条神秘之路。
分明是被生生铸造成了阶梯，他们却依然笑着，像是终于完成了神圣使命，被神明垂青后的满足一样。
也许他们真的是这么想着的。
整个画面充满了一种吊诡而华丽的美感，黄铜人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辉，仿佛一群来自异世界的神秘生物，在默默地注视着每一个过往的行人。他们的身姿优雅而庄重，有的昂首挺胸，有的低垂着头，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长阶两旁，黄铜树枝缠绕，仿佛古老的藤蔓在诉说着千年的秘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落在黄铜人的身上，为他们增添了一种神秘莫测的气息。整个画面仿佛被定格在了一个神秘的时空之中，让人感受到一种来自未知世界的诡异与美丽。
所有的台阶汇成了通天的巨塔，螺旋盘绕着，通往那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顶端。
而这座巨塔的顶端，正坐着一个人。
是个老熟人。
宋岐遥遥看着他，他也遥遥看着宋岐。
面上的红色光点夺人眼球。
面具人。
宋岐没有一丝一毫的震惊，他已经想到会是这个人在捣鬼，只是没有想到场景会如此吊诡而已。
而且，这座通天之塔还有非常不对劲的地方。
就像是之前的蒸汽声一样，似乎只是看着这座黄铜人组成的高塔，就会有一种想要融入其中，组成其一部分的感觉。
就像是你困倦无比的时候看到了柔软舒适的床铺，或者是饥肠辘辘的时候看到了满桌的美食佳肴。
那是一种发自于内心的，发自于本性的，发自于基因深处的呼唤，不是能够凭借意志左右或者转移的。
就像是你上早八高数课还没带手机的时候，昏昏欲睡，你的意志也告诉你不要睡，要醒过来，但是只要老师不叫你，你也不去上卫生间之类的，那么无论如何挣扎，永远只能徘徊在将睡未睡的状态。
而这座塔给人的呼唤，要比早八高数睡觉的欲望强上百倍千倍。
也就是宋岐，才能够免疫这种程度的呼唤。
“难怪要我五阶以上才能来，不对，这种程度，就算我在四阶都未必能讨得了好。”
毕竟宋岐在三阶以前，他的身体和普通人都没有什么区别，就算他的精神力再强，面对这种程度的污染也未必能跑得掉。
但是现在自然一切都不一样了。
宋岐既然已经发现了最终的目标，自然也不会再继续浪费时间。
他腾空而起，在须臾之间拔升到了和面具人等同的高度。
也直到这个时候宋岐才发现，这座长阶、这座巨塔，依然像是有了生命一样向上生长。
他低头看去，从整个城市汇聚而来的、数之不尽的黄铜人在塔前叩首，随后便以这种姿态登上台阶。
随着上升，这些黄铜人会从脚开始，一步一步融入这座塔。
就像是在泥沼中行走，虽然脚已经不见了，但是他们依然在向上爬行，直到脖子也消失在塔中，这个黄铜人的头颅便不再移动，变成了数之不尽的头颅中的一员。
每个黄铜人能够上升的高度也不一样，按理来说这样排布出来的头颅会是杂乱无章的，但是宋岐在空中注视，发觉无论有多少的黄铜人融入进来，这座塔的排布似乎总是透露着一种奇异的美感。
血腥、暴力、野蛮，但是很美。
宋岐打了个寒颤。
不是害怕，不是紧张，只是纯粹为这种诡异的美而感到寒毛倒竖。
他收回目光，不再注视那些正在前仆后继的黄铜人，转而盯着塔顶的面具人。
面具人也在注视着他。
“啧。”
宋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之前在地上的时候没有发觉，现在悬浮在空中仔细观察，他发现了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这个面具人的身上，已经有了神性。
在数之不尽的黄铜人的祭拜下，神而自明。
他创造了黄铜人，创造了整个城市，又最终收获了他们的祭拜，全心全意地献出了自己的一切。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已经完成了一次创世。
因而获得了神性。
神性是个很麻烦的东西，对人对己都是。
对于别人，会因为没有神性而无从下手。
任何的力量只能外加，无法传导。
对于自己，神性会束缚住进一步提升的空间，只能按照祭拜者所希望的方向转变，甚至这种转变还不是自愿的，而是被迫的。
毕竟神不同于仙，仙是自由的、逍遥的，而神是被束缚的。
宋岐没有神性，就是因为他讨厌这种束缚。
但是获得了自由的同时，一个新的难题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也没有办法对付具有神性的东西。
比如面前的黄铜人。
或许有些概念类的能力可以打破神性，但是绝对不是此时的宋岐的念力。
之前他还能向公司求助，向其他的神求助。
但是现在，在他的老家，这个想法几乎不可能实现。
“麻烦了。”
宋岐皱着眉头，长长地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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