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天”作战室的空气，被楚天鸣那声“打！” 彻底点燃，随即又被高云辉“七天油料”的冷水浇得嘶嘶冒烟。紧张、焦灼、破釜沉舟的决绝，像无形的绞索勒在每个人脖子上。
“都坐下！” 楚天鸣的声音压过躁动，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段鹏和高云辉，“老叶！把你的‘驱狼赶虎’，掰开了！揉碎了！说清楚！怎么打！怎么赢！怎么活过这七天！”
刷！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叶枫身上。
这位总参谋长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像块冷硬的岩石。他一步跨到巨大的沙盘前，抄起那根削尖的细木指挥棒。木棒在他手里，瞬间变成了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
“计划核心，一个字：快！” 叶枫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地，字字清晰，带着金属的寒意，“快过毛子彻底关门！快过小鬼子反应过来！快过咱们自己后勤的脖子被勒断！”
指挥棒的尖端，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刺向沙盘上绥蒙边境一个不起眼的点：“这里！哈拉山口！伪蒙边防第7团和鬼子一个宪兵中队的结合部！兵力空虚，警惕性最低！情报显示，伪蒙团长是个大烟鬼，鬼子中队长忙着倒腾皮货准备跑路！”
“钢铁箭头，就从这里撕进去！” 指挥棒狠狠一划，拉出一条直插腹心的红线，“集中我们全部家底！所有能跑起来的铁疙瘩——那二十几辆改装的九五式（轻型坦克），三十辆加装钢板和机枪的‘土装甲’卡车！再加两个营的摩托化步兵（坐卡车）！全部集中！形成一把最硬的锥子！”
他手腕猛地一抖，指挥棒沿着那条红线闪电般突进，直指沙盘中心——乌兰巴托（库伦）！
“不纠缠！不恋战！认准库伦！像德国佬捅法国佬那样，不顾一切往里捅！撕开伪蒙军那层纸皮，直接捅穿到心脏！目标：三天！七十二小时之内，前锋必须给我冲到库伦城下！把这座伪蒙‘都城’，给我围起来！”
“步兵呢？步兵跟得上吗？” 一个作战参谋忍不住问。沙盘上那八百公里的漫长距离，光秃秃的草原，看得人头皮发麻。
“跟！必须跟上！” 叶枫的指挥棒重重敲在代表后续步兵集群的蓝色小旗上，“主力步兵师，全部轻装！能扔的辎重都扔下！给老子爬上卡车！跟在锥子后面吃灰也得跟上！步坦协同训练过多少次了？草原上没遮拦，步兵就是给坦克挡子弹的肉盾！也得给老子冲上去！慢了，锥子孤军深入，就是送死！”
他目光转向段鹏，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段疯子！你的活儿来了！”
段鹏早就按捺不住，蹭地站起来，胸脯拍得砰砰响：“老大！叶参谋长！放心！我的特战队，三天前就分批摸过境了！这会儿，指不定就在库伦城里哪个耗子洞里猫着呢！”
他几步窜到沙盘前，手指像钉子一样戳向库伦城周边几个关键点：“哈拉山口往库伦必经的桑根达来大桥！老子的人带着‘绥远造’的高效炸药，就等着咱们锥子快到时，听信号，送它上天！断了鬼子从东边增援库伦最近的路！”
“库伦城西的鬼子小型油料储备点！给它点把火！烧他娘的！让城里的小鬼子心慌！”
“最重要的是这儿！” 他手指狠狠戳在库伦城内一个标注着“旧王府”的位置，“巴图！这老小子联络好了！只要我们前锋出现在城外，他的人立刻在旧王府、警察局几个点同时动手！抢武器库！占电台！在城里给老子放火放枪！搅他个天翻地覆！里应外合！接应咱们攻城！”
“好！” 叶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内应点火，外军攻城！伪蒙那帮墙头草，看到大势已去，不投降就得被碾死！这就是‘驱狼’！利用苏军撤离的真空和日军的战略失误，以快打慢，中心开花，一举瘫痪伪蒙政权！”
“驱狼？那‘虎’呢？” 黄旭掐灭了烟头，烟雾后的眼神凝重无比，“关东军！就算抽走了精锐，剩下的也不是纸老虎！他们要是反应过来，从东北扑过来咬我们后路怎么办？”
这个问题犹如一座沉甸甸的巨石，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在了人们刚刚升腾起的亢奋情绪上。
刹那间，那原本高涨的情绪如同被飓风吹倒的烛火一般，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凝重和压抑。
所有人的心脏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捏住，提到了嗓子眼儿，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过度紧张而跳出胸腔。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交汇间传递着彼此的惊愕和不安，整个场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只有那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愈发显得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叶枫的指挥棒没有停顿，毒蛇般猛地甩向沙盘东部，蒙古与东北接壤的一片复杂山地和隘口区域。
“这里！大兴安岭西麓余脉！阿尔山、索伦一线！地形崎岖，隘口众多！就是给鬼子预备的坟场！”
他的指挥棒在几个关键隘口重重敲击：“b计划：‘打虎’！”
“若鬼子真敢派兵入蒙救援，我们在这里预设战场！利用地形！节节阻击！”
“工兵营，带上所有能埋的反坦克地雷（数量有限，必须用在刀刃上）！在主要隘口、鬼子坦克必经之路，给我埋上！步兵依托山棱线，用我们最好的那批‘绥远造’反坦克火箭筒（数量稀少，珍贵无比），还有重机枪，居高临下，狠狠揍他狗日的坦克和步兵！”
“记住！不是死守！是节节抵抗！边打边撤！把鬼子的前锋，给我诱进来！诱进这片山地！”
叶枫的指挥棒猛地划出一个巨大的弧形包围圈：“同时，我们预留的快速机动预备队——剩下的所有装甲车和摩托化步兵，从侧翼隐蔽迂回！等鬼子前锋被地形和阻击拖住，被我们诱进伏击圈！就给我狠狠掐断他的后路！关门！打狗！吃掉他冒进的前锋！让他知道疼！不敢再轻易伸爪子！这就是‘打虎’！”
他目光如电，扫过负责东北方向的参谋：“c计划：敌后袭扰！立刻给东北所有能联系上的‘钉子’发报！尤其是‘林海’小队！告诉他们，如果鬼子出兵他们就必须豁出命去，也要在鬼子后方闹起来！炸铁路！烧仓库！袭击小股巡逻队！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让关东军的司令官睡觉都得睁一只眼！分不出太多兵来管蒙古这摊子！”
“快！快！快！” 叶枫的指挥棒最后重重砸在沙盘上的库伦模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所有的环节，核心就是快！抢在鬼子决策之前！抢在他们兵力调动到位之前！抢在我们自己油料耗尽之前！拿下库伦！锁死胜局！”
计划清晰了。毒蛇出洞，中心开花，预设坟场，敌后袭扰！一环扣一环！巨大的风险下，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狠辣和精妙算计的寒光！
“好！够劲！” 段鹏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特战队在库伦城里搅得天翻地覆。
高云辉却“啪”地一声，把那个记录着冰冷数字的硬皮本子摔在了沙盘边缘！本子摊开，上面刺眼的红圈标注着“油料：7天极限！”、“弹药基数：12天（高强度）”。
“计划再好，也得有油有弹！” 高云辉的声音像冰渣子，毫不留情地戳破热血，“锥子要快！好！我豁出命去，把油料优先供他们！但七天！叶枫！段鹏！你们听清楚了！就七天！七天后，油老虎就得趴窝！后勤车队跑断了轴，也只能把弹药送到预设的几个隐蔽补给点（沙盘上几个不起眼的小标记）！拿不下库伦，或者拿下了但被鬼子反扑缠住…咱们这所谓的钢铁洪流，就是草原上一堆等着被鬼子飞机炸成废铁的活棺材！”
七天！这个数字像烧红的烙铁，再次烫在每个人的心上。沙盘上那条直插库伦的红线，此刻仿佛成了一条燃烧的引信，尽头绑着整个救国军的命运！
作战室里死寂一片。汽灯的嘶嘶声，像催命的倒计时。
突然！
“砰！”
一只拳头，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坚硬的沙盘边框上！震得整个沙盘嗡嗡作响，上面的小旗子噼里啪啦倒了一片！
楚天鸣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席卷一切的狂暴气势。他看也没看被震倒的旗子，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团燃烧的鬼火，死死盯住沙盘上那座代表库伦的焦黑模型（那是他之前用烟头烫的印记）。
“就打七天！”
他的声音，嘶哑，却像受伤猛兽的咆哮，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血腥味，狠狠砸在每一个人耳膜上：
“七天！拿不下库伦…”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过叶枫、段鹏、高云辉，最后落在那座焦黑的库伦模型上，一字一顿，如同血誓：
“老子亲自带突击队！第一个爬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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