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越解释，糊在他身上的黄泥就越厚重。
解释了几句，他叹了口气，索性坐了回去，不解释了，爱咋咋的，反正和他英明神武的大唐皇帝无关。
受委屈的只是尹煊的老丈人，嗯…李靖也是尹煊的老丈人嘛。
想到这，李世民心里舒坦了不少。
隔壁桌的李靖被李世民这一束眼神盯得有些不太自在，往里一缩脖子，就当没看见，不搭李世民的茬，继续和读书人们吹嘘起那首侠客行。
李世民吃着串，冷着脸。
李丽质和李淑今晚回了娘家，她们需要教将作监怎么造发电机，这是一件比较漫长、也比较困难的事。
李世民对尹煊拿出来的东西一直很感兴趣。
尤其是那个蒸汽机。
不过…将作监的人捣鼓了很久，也没能把蒸汽机给弄出来，甚至…造一个汽转球，他们都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但李世民急着在朝堂上显摆。
将作监只好按图索骥，先按照两位公主的指示，造了一台发电机出来，顺带也浇了一些灯泡。
三日后，朝会上。
李世民春光满面。
进殿的大臣们，惊诧地看着殿内中央摆放着的那台机器。将作监造出来的发电机有别于食肆的那台发电机。
最大的区别就是在外观上。
外面雕刻一层雷纹，青铜器皿上会出现的那种，方方正正、曲折蔓延，自有一股大气、古朴的气息，像是一尊礼器。
群臣进殿。
李世民没有按照朝会礼仪进行下去，而是从龙床下来，走到发电机旁，规避了一些距离：“今日朕要同你们介绍一个东西。”
“你们中或许有人已经知道了。”
说着，李世民顿了一下，挺直了胸膛——虽然这事不是他做出来的，可是做出这事的人，是自己的女婿啊！
他骄傲，他自豪。
“长乐县伯近日又研究出一个东西，可在黑夜生光，其明远大于烛。”
“今日朕有背礼法，便是想要诸位爱卿都见一见这个东西。”
说着，他拍了拍手，坐回龙床。
将作监的人站了出来，挥手示意诸臣子退后，尤其是到工部诸位大臣面前，他们扬着脑袋，倨傲之意铺面而来，恨不得把“做这事的是我们将作监”这几个大字刻在自己的脑袋上。
工部的人看得直咬牙切齿。
虽然他们现在有修路的事，已经赚够了功劳，可谁会嫌弃自己手里的功劳多？
添炭、生火。
发动力渐渐运转起来。
宦官们把大殿的门窗紧闭，甚至遮上了一层帘子，整个殿内顿时黑漆漆一片，萦绕笼罩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只有发电机微微渗漏出一些热量。
不多一会，电力生了出来，连通在殿内各个角落的电灯，接二连三、陆陆续续地亮了起来，照耀得一片灯火通明。
没见识过的官员们瞪圆了眼，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周小三这几日公务繁忙，没能去同福食肆，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景。
“这…”
官员们长吁短叹，语气助词一个接着一个从他们嘴里蹦出来，但偏偏具体的夸赞没能很好地说出来。
“诸爱卿以为如何？”李世民笑意盈盈，眯着眼看着他们。
王洗马一马当先站了出来：“臣以为此为上好之事，该当朝堂施为……”他不清楚这个东西能造成多大影响、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
但仅仅只是能如此放出光明，就已经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这东西一定要在世家能插嘴说几句话的朝堂上，才能够让他们这些人多少勉强得到一些安慰。
尹煊不能再势大下去了！
李世民笑容冷了几分，讥笑一声：“朕同县伯谈及此事，尔等可知县伯说了些什么？”
他们摇了摇头。
“县伯和朕说，他准备将生电、灯泡之法献给朝廷。”李世民冷冷地开口，丢出这么一句话。
王洗马心里咯噔一下。
李世民又接着说道：“可你们知道…县伯向朕提出的请求是什么吗？”
诸位大臣们低着头。
李世民拍案，站了起来：“县伯所求，不过日后他之食肆、工坊用电仅需半价。”
“所求之事，不如如此！”
“不求名利，甚至只是在电费上，都不求能够全部减免。”
“天底下、朝堂上，还能寻得哪怕一位如我女婿那般仁义高洁之士吗？古之贤人怕也不过如此了。”
王洗马身子开始有些哆嗦。
李世民冷眼盯着他，叹了口气：“辅佐太子，便是学识不如他人，品性也应高洁，万不可做那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事。”
“朕觉得你不适合司太子洗马一职了。”
陛下…终于拿世家开刀了。
王洗马苦笑着跪拜。
朝堂上就是如此无情，被抓住一点痛脚，就会迎来如此沉痛的打击。他无力反驳，李世民的确是抓住了他这个官位，最难以推卸的缺点。
解决了让自己碍眼的玩意。
李世民吐了口气，又重新笑了起来：“县伯如此仁义高洁，只提出了那些要求，可朝廷真的能如此对他吗？”
百官沉默。
他们当然是不愿意的。
如果只是普通一个工匠，随便赏些铜钱也就算了。但尹煊不是普通工匠，而是和他们是一类人。
如果换做他们弄出这么大的功劳，当然是想尽可能的多赚取一些功劳、多得到一些赏赐。
尤其是在尹煊不涉及朝堂争斗之事。
除了世家的那些人，他们更希望尹煊到手的功劳能多一些，以他来开一个先河，自己以后得了功劳，也能获得更多的赏赐。
“臣以为，当重赏。”一位官员站了出来，义正严词。
“臣亦如此以为。”
李世民看着他们，笑了起来，笑得很是开心：“朕欲封他为国公，诸位以为如何？”
国公？
所有人心里打起了鼓，诧异地看着李世民。
万万没有想到这么贸然的话，竟然会从自家陛下嘴里吐出来。
国公……
这跨度也太大了一些，县伯之上是县候、县候之后再是县公，县公之上还有郡公，再之上才是国公。
可以说，国公就是皇室异姓能够获取到的最高的爵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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