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台那边的录制密度远比戚尧想象中要更紧凑。
不过间隔了一天的时间，电视台那边再次发来通知，让戚尧和潘雅欣在当天晚上七点之前赶过去参与第二次录影。
原本以为是和上一次一样的各个民间戏院的合辑，到了以后却发现，居然是专门给坤伶社留出了一整期的时间。
是完完整整的一整期，连旁支别院的人们做中场嘉宾的时间都没有。
戚尧不明所以，莫名就觉得有些紧张。
正呆滞在演播厅一角的时候，有一听就带着笑意的温和声音从身后响起。
“戚尧？”
戚尧回过头去，直接对上了周维那双笑眼。
周维从灯影之后慢慢走来，停在距离戚尧几步远的地方，望着她浅笑：“来得真早，潘雅欣呢？没跟你一起？”
“她在洗手间。”戚尧说着，不自觉的就向后退出了半步，也不知是和尚算陌生的周维在一起的时候觉得不大自在，还是突然想起了江宁那句多少带了点幼稚的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戚尧的眼前浮现起江宁那张俊脸，随即努力抿起了唇，以免自己失礼地笑出声来。
可即便如此，她嘴角那点似有而无的甜意，还是一下子就晃了周维的眼，阳光一样洒进了他的心里。
眼前这姑娘......是真的好看啊......
漂亮、明艳、撩人而不自知，可哪怕就是这样，周维却感受不到一丁点像是那些刻意为之的姑娘一样的引人反感，相反，他是那么期待见到戚尧，哪怕只多一面，就这么不远不近看一眼她时刻隐在心头般，不愿轻易示人的微笑。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美好，戚尧原本是打算留给哪一个幸运儿的？
江宁吗？周维的喉结在无意识之下轻轻滚了滚，原本不存在的紧张情绪，此刻也在转眼之间疯狂滋长，就像是无根的野草，随风起浪。
应该早一点认识她的！周维想，如果早一点认识她，或许自己也能有这样时时刻刻为她挂心的机会，也能在每一次节目结束的第一时间，像是江宁一样给她发一通视频请求，然后看着她无论是在镜头下还是生活中都同样素雅纯净的脸，兀自傻笑。
不对！周维偷偷攥了下指节，偷偷瞟了一眼她干净修长的手指，那上面空无一物，完全不见戒指存在过的痕迹。现在也不晚吧？她还没有结婚，一切都还只是个未知数，谁胜谁负，犹未可知，对！一定还不晚！
周维这么想着，心情瞬间又是多云转晴，望向戚尧的笑眼随即更加深邃。
“把你们坤伶社的录制放在今天，是我跟导演组那边建议的！”周维说着，两只手轻轻插进了裤兜，因为害怕被人看到他指尖的小动作，更会就此看进他心里。
“按照正常顺序，坤伶社应该是放在最后几期才会出现，电视台这边的规矩是这样的，率先录制的几期经过后期处理加工后未见得就一定会最先播出，但很大程度上可以最先播出，早一点让观众们看到你们，对坤伶社来讲，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周维说得极为缓慢，大概是因为紧张，又或是害怕戚尧没有听清，感受不到他的好心。
没成想，戚尧的神情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是清新而寡淡的，很明显没有过多的情感波澜。
她只是那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周维，随即轻声“哦”了一声，回了句：“谢谢。”
连语气都远比周维想象之中平淡，清汤煮面一样，一眼便能看到了底。
周维一下子就有些失落，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上也不是，下更不是，就那么在空中来回晃荡着，没有根基，不见着落。
又许是，戚尧并不知道一档有多人参与的混合类访谈节目，节目播出的顺序到底有多重要？不懂人和加实力的双保险保障之下，她在靠前的时间出现是有多容易圈到更多的粉丝？
周维想着，一定就是这个原因了。他努力压下急切的心思，尽可能耐心而温和的想要解释：
“一档节目，尤其是一档综合混合类型的访谈节目，观众们的热情和耐心是有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会越来越失去热情，这也就天然的决定了期数靠前的嘉宾们更能占据先天优势，换言之也就是说，录制时间靠前的提前播出的可能性更大，相对应的嘉宾被观众们喜欢的可能性也就更大！”
已经说到这么通俗易懂了，总不可能还是不明白吧？周维偷偷想。
戚尧无意识的略微张了张嘴巴，轻轻“啊”了一声，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又停住，一双本来就大的眼睛直接放大了两个型号。
随后而出的，却是周维完全没有想到的一句话：“那排在后面录影的剧场，岂不是很不划算？”
周维瞪了瞪眼睛，脑袋里一瞬间写满了问号，很快又变成了数不清的叹号。
因为他突然就想明白了，眼前这姑娘压根就不是在为自己能够排期靠前而兴奋，反而是在为其他那些人那些剧场感到遗憾，甚至是不甘！
做主持人这么久了，周维也到了终于敢说“什么样的人我没有见到过”的阶段，可就算是这样，他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戚尧的反应。
不是不相信会有人善良到这种程度，而是不太敢相信，善良到这种地步的人，居然所有的表现都是来源于真实，而非佯装的善念！
可偏偏戚尧就是这么做的，周维就站在离戚尧最近的地方，这么近距离观察着戚尧瞳孔的变化，能够百分之百的确信，戚尧居然真的是在担心其他人。
不是总有人会说，同行都是冤家的吗？周维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无比的茫然......
而戚尧接下来的一句，则是让周维彻底震撼了。
他就这么看着戚尧微微垂下头，半晌，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再次扬起头，郑重其事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相比于其他戏院，我们坤伶社目前的处境其实已经好转了很多。要救活戏曲，不能单单纯纯就靠我们一家，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和比我们处境更差的戏院调换顺序。
我了解我们的班主，今天如果是他在这里，我相信他也一定会这么选择！戏不能死，我愿意在我力所能及的时候，尽一切努力团结我们能团结的一切力量！
不为别的，就为了一个‘戏’字！戏比天大，最后能火的是我们还是别人都无所谓，只要这个人能始终记着上一辈人留下的东西，努力为戏做些实事儿，就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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