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这般风驰电掣,他亦感觉到被古奉炎锁定的气息未消失。
“到前方停下来。”
葬花的声音没有以往那般冷漠,却能够让执着的顾余生顺从。
“好。”
顾余生放慢速度,收了灵光,从空中缓飞落于山头,他看一眼周围绵绵起伏的山脉,嶙峋的石峰如同一头头上古奇兽,他的神识亦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无法探到太远的地方。
觉察到周围没有危险,顾余生微微心神放松,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之感袭遍全身,但他猛的一咬舌尖,把青萍剑插在地面,以剑为结界,将整个山头笼罩,回头看向一旁的葬花。
原本灵体凝实的她,变得微微有些透明虚化,虽然她说感受不到痛苦,顾余生却看见她的手和脚以及肩膀上都有被神光灼烧的痕迹,就连无暇的面颊上亦有被灼烧的尘灰残留:“你怎么样?”
“没事。”葬花微微抬起头,仰看向远方,并顺势抬起手,从袖口内将一面镜子递给顾余生。
“剑灵也会撒谎?”
顾余生顺手接过古镜,并没有去看手上的古镜,这东西必是镜月那个女人的,极为神秘和强大,但是它让葬花受了伤,吃了暗亏,顾余生很抵触那个女人,愿想着她曾经在小玄界,会与别人不同,可没想到,她的出身是异人,而且好像还窃了一部分关于他的秘密。
“不要小看这面古镜。”葬花神色冷清,“此物原是道宗的阴阳八镜之一,具有破魔、驱邪、镇魂、压灵等神妙用处,按理此物不应该落在异人手上,此物落在你的手上,只需稍加祭炼,或许能够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至于这一盏灯……咳……咳……”
葬花忽然抑制不住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的嘴角甚至有殷红的鲜血溢出……
顾余生见状,连忙靠墙盘坐,掐了个古怪的诀,身后召唤出一尊道树虚影以及一把剑,“你去休息一阵子。”
“在这个地方,没有我你很难生存下去。”
葬花并没有接受顾余生的好意,但顾余生以剑念强行笼罩,将她一下拉拽进道树虚影里面,以念沟通剑,将其强行封进精神领域的乾坤世界。
顾余生取出葫芦,猛烈地灌了一口汇聚了天地灵气和星辰力量的灵酒,把身体靠在石头上,畅怀般长吸一口气,劫后余生的快感以及从大乘强者手上夺走神灯的感觉,让他十分舒服,他怀抱古镜,本欲入定休息片刻,目光扫过古镜,却从古镜里面,看见一道道徘徊在剑阵结界外的暗影。
这些暗影并非全部都怀有敌意,更像是流浪世间的遗魂,在暗中窥看顾余生,若在平时,顾余生或许能够感知到周围的异常,却无法看清他们,除非成为真正的摆渡者,但他此时手中获得古镜,使得他的灵魂不借助摆渡者的契约,也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们。
一个世界打量另外一个世界的人,这种奇异就像是人之寿终,灵魂出窍而观前来吊唁的亲人。
只是突然之间,顾余生抬头看见了他们,他们亦睁眼将顾余生打量,原本互不干涉的次元世界,此刻诡异地【相见】,顾余生看见他们的嘴在动,却无法听清他们说什么。
无声的交流,更显得诡异无比。
“我不会主动伤害你们。”
顾余生疲惫地开口,他握了握手上的古镜,前方的魂影随之向后退,似乎很畏惧他手上的古镜,顾余生意识到这一点,将古镜放在身前,不轻易轮转镜光。
他割破自己的手指,让精血沁入古镜,并以魂炼之术炼化古镜,炼化刚一开始,顾余生便感知到古镜内藏有一道独特禁制,应该是古镜月以秘术炼化,如今她并未真正死去,禁制阻力较大。
但顾余生已发现古镜的奇特,当即也不再保留实力,他暗中催动一枚时间的符文,轻易将古镜上的禁制抹除,同时,他以自己的精血渡入古镜,近乎以取巧的方式,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就将古镜变成自己宝物。
做完这一切,顾余生感觉到自己的神识愈发虚耗,不过比起眼前的处境,他更担心葬花的伤势以及他与妖狐的约定,他已解除十二道禁制,如果时间允许,他必然要与之见上一面的。
想到这些,顾余生迫切地想要恢复自己的实力,然而他刚才即便饮用了灵葫芦里的天地灵液,也需要一点点时间来恢复,念及此,他又从怀中取出那一盏神火莲灯。
这是他第一次有时间认真地打量此灯,神灯的结构本身并不复杂,只有简洁的螺旋花纹和莲瓣的灯头,最为神妙的是灯芯本身,它如同一团星莹之火,永世不灭,灯座的下方,镌刻着七枚天道神符,这其中两枚天道神符顾余生并不认识,但也能猜测出是他没有获得的天书符卷中的符文之字。
神火莲灯没有被激发的时候,灯芯的力量来源正是那七道神符。
顾余生以手掌心托举,感受到三魂与神灯之间的神秘联系,略作沉思,他在掌心凝出排序相同的五道神符与之相合,幽红的莲灯顿时发出温和的光亮,如同结界般向四周荡去。
顾余生只觉自己的灵魂和身体被一道神秘温润的力量滋养,疲惫的身心得以迅速恢复,尤其是弱小的天魂,更像是婴儿躺在舒适的床上酣睡,十分惬意。
神灯光晕向外延伸,原本在青萍剑结界外的那些遗魂也被笼罩其中,顾余生的耳畔传来他们沉浸舒服的声音。
顾余生睁开眼,看向这些流魂,神灯上散发出的琉璃之光,虽然不能完全让这些流魂凝实,却能让他们魂光凝显,被顾余生窥看的同时,他们也有所觉察地看向顾余生。
“你们是谁?”
顾余生开口问询,他手持神火莲灯,能够通过神灯之光敏锐地觉察到这些流魂虽然非凡,消亡却在他一念之间。
“嗯?他能看见也能听见!”
“小子,你能听见我们说话?”
顾余生神色严肃:“时间不多,你们最好长话短说,没人会倾听你们的苦难和无关紧要的事。”
“我们是从禁魂之塔逃出来的修行者,我们来自太乙大世不同的地方,灵阁夺走了我们的灵魂,要将我们的灵魂献祭给沉睡的神明……”
“灵阁……”顾余生目光微眯,“禁魂之塔是什么?”
“一个羁押灵魂的地方,就在黑暗世界的深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使者来带走我们的灵魂,半年前,我们从禁魂之塔逃了出来,流亡在这绝灵之地,我们的灵魂,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你手上的神灯是什么,能庇护我们吗?”
“小子,我乃灵界龙家之主,若你能护我渡过这次劫难,他日必有厚报。”
“我乃眠月大月族皇太子,若你能救我,愿与你共享江山。”
这些灵魂在神灯的昊辉沐浴下,似乎正在恢复实力,朝顾余生靠近,顾余生何等警觉,神念一动,神灯的光芒迅速收缩,青萍剑的结界散发出锐利的剑芒,将这些流亡之魂挡在界外。
“啊!我们已沦落到如此地步,你竟如此残忍!”
顾余生闻言,眉头一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帮你们,未尝不可,但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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