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楠唇角一勾嗤笑道。
“呵呵呵........以后？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我现在深陷囵圄，成了犯上作乱的罪臣，不久就要斩首了。芈子晳，你告诉我，我还哪有以后？”
她拖着沉重的铐链，疲惫无力的坐在黄草上。
“子晳，你走吧。以后，你也不用来看我了，我.......我是一眼，也不想再见你了。”
说完，她闭上眼，靠在落土的破墙，不在看子晳一眼。
子晳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庄楠，不知过了多久。
庄楠听到有脚步声渐渐走远，她知道子晳离开牢房了。
之后，子晳每日来牢房，给庄楠送三餐。
庄楠也没有拒绝，只是，她只会吃饭，从来不会与子晳说一句话，也不看他一眼........
故事讲到这里，庄楠便停下了。
她抬眸看着我，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小染，这........这就是我的故事。”
听完庄楠的故事，看着她头发凌乱，一身脏旧的囚服，手脚上是沉重铐链。我印象中那个豪放不羁、傲然潇洒的庄楠不见了.......
此时此刻，我心中百感交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不想看到我的好友，就这样白白的死去。
“大哥，我不会让你死的，明日我劫法场救你！”
庄楠一愣，随即笑道。
“小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要为我涉险。”
我：“可是........”
庄楠打断我。
“小染，若是你真想帮我，就帮我做一件事。”
我：“你说。”
庄楠：“你潜入大司马府，帮我取一件东西。”
“好。”
我和云白离开牢房，走了几条街巷，来到大司马府。
看着大司马府大门上的封条，我有一种物是人非的落寞感。
我带着云白，趁私下无人时，潜入大司马府。
我按照庄楠说的，来到书房，在书架的第二层，找到一个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裹。
然后，我们二人离开大司马府。
这时，已到了日落时分。
我和云白来到天牢门前，又给了守卫五个金珠。
守卫让我们进入牢房。
*
牢房里。
我将包裹通过栅栏递给庄楠，我好奇的问。
“大哥，这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庄楠只是抱着包裹，她没回答我的问题。
“小染，谢谢你。这牢狱终是是非之地，你们赶紧离开吧。”
她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和云白对视一眼，我们二人一跃跳上牢房横梁上。
待脚步声临近时，借着牢房中暗淡的烛光，我看到一个俊美男子，那男子一身翠色锦缎袍。
我心中正在纳闷：这男子是谁？他来见庄楠做什么？
这时，传来男子好听的嗓音。
“阿楠。”
庄楠抬眸看着他，她嘴角一勾露出自嘲笑容。
“芈子晳，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吗？”
藏在横梁上的我心中一惊：原来这翠色衣袍男子，竟是那个利用庄楠的无耻男人子晳！
我正想下去杀了这个负心汉，却被身旁的云白紧紧的拦住。他低声道。
“阿染，你要做什么？”
我恨恨的低声道。
“我要杀了这个负心汉！替大哥报仇！”
云白蹙眉。
“阿染，庄楠虽然手脚有铐链，以她的武功杀子晳易如反掌，她为何不杀？还不是她心中放不下子晳，不舍得伤害他。”
我：是啊，庄楠宁愿一命换一命，也要子晳活着，她爱他如命啊。若是，我冒然下去杀了子晳，庄楠定是会恨我吧........
于是，我打消了为庄楠复仇的心思，安分的躲在横梁上偷窥。
这时，庄楠看到子晳身后的寺人。那寺人手中托盘上，有一壶酒。
忽然，她唇角一勾讥笑道。
“芈子比不斩首我了，改成赐我毒酒了？”
说着，她抬眸看着子晳，问。
“是你........向他求来的？”
见子晳不语，庄楠讥笑道。
“我就说嘛，那芈子比哪来的那么好心肠。不过，我还是要好好的谢谢你，这样也好歹给我留一条全尸，我也死的体面些。”
由于，庄楠的牢房在横梁的斜下方，我和云白能看清楚庄楠和子晳脸色的表情。
此时，子晳墨眉紧锁，那狐狸眼中满是痛苦。
“阿楠，我........”
庄楠打断他，她把包裹递给子晳。
子晳打开包裹，一双新靴子，映入他眼帘。当看到鞋面和底部的花纹时，子晳一怔。
“.......这.......阿楠，你这是........”
庄楠看着那双靴子，开口道。
“咱们楚国的风俗，姑娘都会亲手做一双靴子送给情郎。我这人从小舞枪弄剑，不精通女红刺绣。本打算你生辰那日送给你的，可是我的手笨，一直没做好。后来做好了，又发生了那么多事。”
说着，她叹了一口气。
“我这一生向来随性而为，马上我就要死了。若是这双靴子不给你，我心里总有点遗憾。毕竟是我一针一线亲手做的。虽然，做工粗糙，你也别嫌弃。”
子晳眼眶中充满着泪水。
“我怎会嫌弃。”
见他落泪，而庄楠异常平静。
“书文上不是有个词叫平步青云嘛，你也知道格桑花的花语是幸福。你自幼不幸，也是可怜。希望你穿上这双靴子，脚踩格桑花，就如同踩着幸福，往后你能步步幸福吧。”
子晳双手紧紧的握着那双靴子，他眼眸中的泪水溢出。
“阿楠，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庄楠平静的说道。
“你不要误会，这毕竟是我亲手做的，我只是怕浪费而已，你不要多想。”
子晳一怔，呆呆的看着庄楠。
这时，晚夜已来。
庄楠透过高高的墙上狭小的窗户，看着窗外的星星，淡然的开口。
“你曾问我在月老庙许了什么愿望，我一直没告诉你。马上我就要走了，我也不想瞒你了。”
她收回视线，看着面前的子晳，淡淡的说道。
“我许的愿望是：夜空的星星千千万万，我只喜欢一颗，今生就足够了。世间的男子万万千千，我只要你一人，此生便圆满了。”
说罢，庄楠嘴角一勾自嘲的笑道。
“现在想来，那愿望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的痴梦罢了。”
庄楠走到寺人面前，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看到这一幕，我正要下去阻止，却被云白点了穴。
我生气的瞪着云白，我正想说话却说不出。
彼时，庄楠拿起酒杯，看着满眼伤痛的子晳，她勾唇淡然的笑着。
“芈子晳，我以前喜欢你，是觉得你如天上的皎月，洁白无瑕。而今，我才发现你是一个如此可怕的人。”
她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唉，说到底是我眼瞎，看错人了。我死了以后，你不要来我坟前扫墓，我怕你染脏我的墓。你也不要来我坟前祭拜，我怕你玷.污了我的轮回路。听闻冥界有孟婆汤，我定是要喝几百碗，来世将你忘得干干净净........”
说完，庄楠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她闭上眼，一行清泪从眼眶滑落。
没一会儿，毒酒发作，庄楠手一松，酒杯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摔的粉碎。
就在她的身子摇摇欲坠时，子晳上前揽她入怀。
眼眶中的泪水，随着子晳精致的脸颊，落在庄楠的脸上。
“阿楠，你果然恨我了，到死，你也不肯原谅我。你说过，就算我骗你，你也不会离开我，你终究还是反悔了。”
突然，他红唇一勾露出神秘一笑。
“原不原谅我，恨不恨我，都不重要了。你最终还得跟我在一起........”
说完，他抱起庄楠尸身，站起来，走出牢房。
见子晳走远，云白抱着我，一跃下了横梁。
云白抱着我走出天牢，他走到一个僻静的巷子，才给我解开穴道。
我生气说道。
“公孙子都！你为什么阻止我救大哥？！”
云白蹙眉，温柔的说道。
“阿染，你若出手救庄楠，那你就是拿整个兵家与楚国作对。”
“我........”
云白：“阿染，我知你心善，你见不得好友毙命。但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那是庄楠的命，你改变不了。”
我知道云白是我好，我也知道当时是自己冲动了。我可以为了好友不顾性命赴汤蹈火，但我不能让整个兵家处于险境。
“........小白，对不起，是我鲁莽了。”
云白温柔的说道。
“阿染，我是你夫君，你我之间无需谢字。”
*
第二日，我和云白去了乱葬岗，去找庄楠的尸身。
结果，我们找了一日，都未找到。
云白说，可能是子晳偷偷将庄楠的尸身给安葬了吧。
我本想去问子晳庄楠坟墓在哪，但我怕会让兵家牵连，就作罢了。
我偷偷去大司马府，拿了庄楠以前的衣衫，在郢都城郊外，给她立了个衣冠冢。以便日后，我能祭拜她。
我和云白在郢都城，给庄楠守灵七日，第七日正要动身离开时，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六月十七，我和云白在酒楼里正在吃午饭。
这时，邻桌的客人议论。
客人甲：“你听说了嘛，楚灵王芈虔没有被饿死，他居然搬了救兵，攻打回楚国了。”
客人乙：“什么？！那现在的楚王不就王位不保了吗？”
客人甲：“是啊。”
.........
其实，楚灵王芈虔早就饿死了，这只是芈弃疾为了夺得王位用的计谋。
芈弃疾故意让蔓成然报告芈子比说，楚灵王带了救兵，已回国都。
结果，芈子比和芈子晳被吓的纷纷自杀而亡。
而次日，六月十八日，最后的赢家芈弃疾，就顺其自然的坐上楚王。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由的高兴。
“果然，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子晳骗了庄楠，利用了庄楠，最后他还是死了。真是大快人心。”
云白静静的看着我，问。
“阿染，若是，我说的若是，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他也是逼不得已的欺骗你，利用了你，你会怎么做？”
我不假思索的说道：“我当然要杀了他！我最恨旁人欺骗我！利用我！”
见云白脸色不好，我奇怪的问。
“阿白，你这怎么了？”
云白摇了摇头。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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