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官，我不行了，休息一下吧。”高登哀求道。
他双腿发软，手臂发麻，已经快握不住防具了。
卢丝没有回应，动作依然凶狠。
从小沐浴在贵族千金与天才牌师两大光环下的她这25年的时光都是顺风顺水，从未遭遇过挫折。
哪怕逃离家族加入月池——这个全史坦纳城与精英牌师的聚居地，她也能成为最年轻的弦月使。
可就是在昨天，她遭遇了挫折——她被罢免了弦月使之职。
这个挫折说小也小，没有弦月使的称号，她依然是月池乃至整个史坦纳城最年轻的白银牌师、是弦月使的最佳候选人。
但她依然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长官，我还年轻，跟不上你的动作。”见卢丝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高登推出挡箭牌。
“找盖里吧，只有他那身材才能勉强跟上您。
“实在不行佩佩也行...啊——！”
训练场，穿着厚重训练服的高登在地上翻滚了数米后方才停下，翻滚期间叫喊声就没停下，是一堂生动的多普勒效应成果展示。
他偏头看了一眼金发女子，见她还未尽兴，便躺在地上不起来。
作为下属，面对领导会“躺平”是基本技巧。
卢丝迈开大长腿，几步就跨过了下属滚过的距离，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罢工的“对手”。
“起来，这次的训练时间还没到。”
她的声音已经尽量平静，掩盖她昨晚的种种情绪。
然而高登此时耳边嗡嗡作响，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他只想继续躺平，反正这是一个室内训练场，没有旁人在场，躺着也不丢人。
“老大，我知道格斗是月使的必修课。
“可是你也得教我怎么打啊？哪有上来就哐哐一套连招的？”
“格斗是战士的基础，而挨打则是格斗的第一课。”卢丝挑了挑眉，“挨打地多了你就知道如何去防守，慢慢就知道如何战斗。”
你撒谎！
我都挨打了十多分钟了，经验值只长了3点。
我去外面向靶子扔个泥巴经验值都比这多。
“好吧，你起来吧收拾一下，我和你说点正事。”见高登不吃这套，卢丝也就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咧！”
高登一个鲤鱼打挺就弹了起来。
而后在长官冰冷的目光中“一瘸一拐”地走向更衣室。
...
昨天会后，满月使通知卢丝去见她。
“卢丝，是不是觉得我对你的处置不服气？”
“没有。”
“还说没有，”满月使示意卢丝坐下，“你嘴巴都嘟到天边了。”
他可以说是看着卢丝长大的，这点小脾气可瞒不过他。
“你知道你这次行动的不足之处在哪？”
“没有活捉阿拜登。”
“不。”老人果断摇头，“是与阿拜登起冲突。
“我问你，如果你知道那晚阿拜登会前去仓库，你还会埋伏在那吗？”
“...不会。”
卢丝知道综合实力她不如对方，自己能胜利是因为阿拜登没有使用额外的卡牌，同时自己还有下属那张紫色卡牌的帮助。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动手？”
老人总是想通过问问题让卢丝自己思考，一如他当日教导还是实习月使的卢丝一样。
“因为若不动手我们迟早会被他发现。”
“那你为什么要将自己置入那个险境？你完全可以在仓库外等候，这样情况不对还可以撤退。
“若网中大鱼超过了自己的实力，渔夫应该学会放弃，以免自己被大鱼拖入水中。
“你制定的计划完全没有考虑后路。
“虽然斯定和你不对付，但他的话说的有道理，你这次太鲁莽了。
“你只是想报仇，为死去的士兵、为自己的尊严、为月池的脸面报仇。”
老人的语气越来越和蔼，说出的话却越来越尖锐。
“这就是我不让你当弦月使的原因，你是个优秀的士兵，但不是个合格的长官。”
...
卸下的防装的高登强忍着身体各处的酸痛感，正襟危坐地听卢丝讲话。
“你这次任务中的表现我已经报上去了，孤身入敌穴证明你胆大心细；寻找火药踪迹证明你办事得力；仓库里的战斗也证明你...
“...御下有方。”
召唤单位的功劳自然是牌师的。
“很少有实习月使能做到你这样。或者说，你这次任务中的表现已经算通过了大半考核。
“现在你的考核里只有一项还未完成——
“个人战力。”卢丝苦涩一笑。
在这次任务中，自己展现了强大的个人战力，但却因为没有完成主要目标而被认为办事不利；自己的下属其他表现优秀，却缺少展露个人战力的时刻。
“长官，刺客的那一击不算我的个人战力吗？”高登不解地问道。
“那可是一击干掉了一只蓝色召唤单位，和佩佩一个等级。”
不到一个月前，自己曾还震惊于大地守卫那健硕的胸大肌...呸，强大的战斗力。想不到一个月后，自己已经干掉了一只同等级的召唤单位。
此等飞速的成长，除了天选之子还有谁能做到？
...
平心而论，高登以4级的实力参与白银等级的战斗，并击杀对方一蓝色召唤单位，很强，但在玩家中也不少见。
这里就要提到《牌师》特有的战力计算了。
牌师的本质是一个召唤师，牌师等级高，只能说明元素池中的元素更多，能召唤更多，更强的单位。
但具体到某一个单位时，高等级牌师的单位不能说一定比低等级牌师的强，类似田忌赛马中的下等马对上等马。
例如青铜牌师、3级盖里所拥有的大地守卫，只需8点地元素就能召唤；理论上一个4级玩家也能做到这一点。
因此如果不看卡牌强化度，只用大地守卫的话，4级玩家已经能和23级的盖里拜拜掰腕子。
再极端一些，如果盖里使用他不擅长的火系召唤单位——消耗5点火元素的烈鸦与玩家对战，烈鸦十有八九不敌玩家的大地守卫。如此一来6级的玩家就能“击败”23级盖里。
但这并不意外着盖里不如6级的玩家，只能说他的下等马不如玩家的上等马罢了。
高登能击杀阿拜登的单位也是这个道理，况且还有镰刀女仆的帮助。两个紫色品质单位联手胜过一个蓝色品质单位，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
“你笑什么？”
看着对面青年人弯起的嘴角，卢丝不解其意。
他该不会是被我打傻了吧？
“没什么，”高登回过神来，“长官你继续。”
看着对方那自满的样，卢丝觉得自己有必要稍稍压一压他，磨一磨他的傲气。
或许这正是满月使对她的考验，老人家总喜欢打磨新星。
“刺客虽表现不错，但一来她是与艾娜一起干掉竹怪的，此行她并没有单对单的战绩。
“二来那次战斗主要是她自行出手的，没有展现你的指挥能力。因此仓库中的战斗不能完全成算是你的战绩。
“三来，”卢丝还没打算放过下属，“大地守卫天生克制刺客，因此你的小刺客对上佩佩胜率并不高。”
卢丝这一番分析听得高登连连点头。别的不说，就看佩佩全由石头组成的身躯，就知道曼尼现在很难破他的防。
“那长官的意思是我现在需要一场由我亲自指挥，独自参与的胜利来证明我的个人战力？”
高登盘算一番，最近系统也没给他发任务，自己有时间去野外战斗，赚经验、升等级。
“不错。不过你不必急于一时，就算你证明了个人战力，月池也不会让你成为正式月使。
“毕竟你的实习期太短了，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没有经过充分的考察。
“整个月池近二十年最短的实习期也有42天。”
“长官好记性，竟然能记得具体到天数。”
“那是当然。”卢丝对下属的上道很是满意。
“因为那个人就是我。”
金发女郎微微扬起头，修长的天鹅颈被完美展示，一颗颗汗珠从上滚落，带有别样的美。
卢丝盘算着自己敲打完了，是时候该给颗甜枣了。
“你刚到月池就跟着我出任务，很多事情我当时没来得及通知你，现在告知你一下。
“你现在的身份是实习月使，每月基本工资30银币。”
同属于人类势力的三大帝国四大城邦都采用铜板，银币，金币三种货币，1银币等于100铜币，1金币等于20银币。
但不同国家间的货币不通用，例如史坦纳城发行银币就不能直接在摩沙城使用，需要去钱庄兑换成弗埃尔王朝的银币。
“我是你的直属上司，作为实习月使...”
卢丝还在说着什么，但高登的注意力已完全被那30银币所吸引。
这在史坦纳城已经算是中等收入了。
“...没有任务，只有我...”
自己之前打听过，像盖里住的那一幢独栋小屋也不过价值40金币。自己只需攒个两三年就能买下。
不，成为正式月使工资说不定还能涨，这样花的时间更少。
但要依靠基本工资买大庄园，过上贵族生活还是很困难...
“高登！”卢丝猛然喝道。
“在！”
“重复一遍我刚说的话。”
“...30银币...”
“还有呢？”
“额...”
卢丝鼓起腮帮子，狠狠吐了口气，耐着性子说道：“我是说，你只需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就行；平时没事时要多提升自己。
“你是我带的第一个实习月使，我对你有很高的要求。”
她这么看重高登不是没有道理的。
卢丝违背家族的意愿成为月使，无法获得家族的支持（明面上）；而且加入月池不过四年，成为弦月使也才数月（现在又不是了），时间尚短，还没来得及培养忠于自己的派系。
可以说卢丝在月池里还没有真正的心腹。
而不出意外的话，每个实习月使将来都会成为师傅的嫡系，这也是每个弦月使派系的核心。
因此她十分重视高登这个“开门大弟子”，加上其在摩沙城任务中表现不错，准备大力培养。
至于自己被罢免弦月使之职的事，卢丝觉得不用和高登说，这种事离他太远了，和他也没什么关系。高登自然会从正式公告中知道这件事。
“是长官。”高登斗志昂扬。
自己是长官的第一个直系下属，那岂不就是心腹中的心腹？
而卢丝集样貌、年纪、天赋、实力、家族于一身，优势如此之大，岂不是未来可期？
将来坐上满月使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那自己就相当于赵立春手下的李达康、严嵩麾下的胡宗宪，也能...
呸！
总之，只需自己足够努力，再加上长官的一些小小的“提携”，成为弦月使也不是不可能。
高登怎么也想不到，他做的美梦还未入睡就破灭了，因为卢丝刚刚被罢免了弦月使之职。
卢丝这么也想不到，第一个觊觎由她空出的弦月使位置的竟然是高登。
~~
金发女郎已离去，只剩下一缕清新的体香混杂在满是汗液味的空气中。
临走前她走提醒高登，借用训练室的时间还剩下半个小时，嘱咐他好好使用。只供白银级牌师的训练室对于他这样的新手可是弥足珍贵的。
“高级训练室的设施就是好啊。”
高登依言锻炼了一会后又洗了25分钟的澡，出来见时间还有几分钟，便坐在窗口旁吹干头发。
摩沙城的行动让高登等级来到7级，但经验主要来自潜入葛登山谷与仓库战斗，月池并没有给予他经验奖励。
这也给予不了，除非月池有类似灌顶传功的手段。
“因此我唯一获得经验的方式就是战斗。
“也好，我现在有了曼尼，打一些野怪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还可以趁机磨合一下我和曼尼。”
“哼。”
一道冰冷的鼻声从高登身后传来，他转身，就对上了一位中年男子的脸。
两颊瘦削，嘴唇偏薄，鼻梁突出，深蓝色的瞳孔不带感情地打量着自己。
这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人！
再看他的服饰，是一位和卢丝同等地位的弦月使。
高登迅速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机械时钟，原来是时间已经到了。
他提起早已收拾好的东西，行礼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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