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范进最想看到的一幕。
他帮着上面背黑锅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还是帮着永康皇帝背黑锅，捞来了最想要的银子。
不是谁都有资格帮着皇帝背黑锅。
范进遭受的抨击越多，永康皇帝就会觉得越发亏欠，也就会更加重用。
范进等了半晌，眼看就要快到是午膳的时间了，依旧没有一名小商人过来买走船引。
逐渐焦躁了起来。
金东崖深知底层人的心思了，过去又经常和商人打交道，很明白这群小商人心里的真正顾忌。
这个时候，还缺少一锤定音的理由。
金东崖走了过去，低声说了一句：“小商人担心朝令夕改，万一买走了船引，朝廷迫于士绅官员的压力，矢口否认不再承认船引的作用，到时候就白白浪费了银子。”
这句话还没说完，金东崖的眼神不停看向后堂，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范进暗道举荐了金东崖过来，着实是一件好事，这段时间没少帮忙处理衙门里的政务。
全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范进心里有数了，直接挑明了：“从今天开始，皇宫里也会派遣黄船出海，另外，无论是商船还是黄船，都需要买了船引再出海。”
一句黄船也会出海经商，彻底让在场的小商人动心了。
顺着运河经商的商人，不认识皇帝，也会认识黄船。
黄船是二十四衙门的大太监，专门给宫里采办各种御用物品的船只，挂着一面黄幡子，所以叫做黄船。
小商人彻底的沸腾了。
“本员外买五张船引，听说日南的稻谷很便宜，刚好运到京城贩卖。”
“本员外要十张船引，可以出海经商了还买什么稻谷，外面多的是香料和名贵木材。”
“二十张！本员外要二十张船引，过去总是看着大商人出海，眼馋死了，终于轮到咱们出海经商了。”
小商人买走的船引，一个比一个多，有的小商人甚至一次买走上百张船引。
明显不是小商人能够吃下，小商人自己吃不下，还可以带回老家卖给同乡。
小商人心里早就有了打算，不会自己一家出海经商，纠结乡党一起出海经商。
只是七八艘商船，有可能遭遇了水师的杀良冒功。
几十艘商船就不可能了。
现如今有了船引，只要有一艘商船逃回了陆地，所有的官兵都跑不了。
一个水师卫所满来满算也就五六千人，没有朝廷的政令，私自调兵就是谋反。
顶多几艘水师战船出去，偷偷打压小商人的商船。
几艘水师战船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剿灭了几十艘商船。
小商人的热情高涨了起来，一张又一张的船引卖了出去，一箱又一箱的银子搬到了后堂。
王公公看着面前摆放的一箱箱银子，忍不住感慨了起来：“范进这小子着实是个敛财的好少，难怪朝廷里的七八名状元，只有他有幸能够陪着陛下用膳。”
按理来说，永康皇帝比较欣赏金榜题名的状元，也得欣赏新君登基以后高中了状元的金跃。
范进再是有才华，终究是老皇帝钦点的状元，关系远了不止一层。
金跃不仅是状元那么简单，另外还是白鹿洞书院的学子，算得上永康皇帝的嫡系。
王公公早就听说了，范进前前后后陪着永康皇帝用了两次膳了。
恩宠异常。
王公公能够掌管了皇宫里的兵马，就在于他是永康皇帝身边的老人，曾经是王府里的亲信太监。
永康皇帝登基以后，水涨船高了，王公公掌管了皇宫里的兵马。
王公公很了解永康皇帝的心思，一直想要充盈了国库，用来开疆拓土，成为史书里的千古明君。
王公公看着一箱箱银子，对待范进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们往后见了范郎中，客气些，别给自己惹麻烦。”
几名干儿子听到一句范郎中，错愕了，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官员，居然让干爹喊了一句范郎中。
几名干儿子默默记下了王公公的吩咐，不用刻意嘱咐，也会客气的对待范进了。
“胡闹！”
签押房里不出意外的出意外了，几名大商人再也忍不住了，严厉的呵斥了起来。
“开放海禁？说的轻巧，如果有倭寇混了进来又该如何。”
“谁开放了海禁，谁就是千古的罪人。”
“别说你区区一个五品的郎中，就算是户部尚书和内阁宰辅在这里，也不敢冒着天下大不韪嚷嚷一句开放海禁。”
范进等了半天，一直注意大商人的表情，终于等来了反对的声音。
这些大商人背后站着士绅，完全不会惧怕寒门出身的范进。
就像大商人所说的一样，谁敢提议开放海禁，就是官员嘴里的千古罪人。
不是得罪了朝廷，是得罪了朝廷内外的官员士绅。
喧嚣热闹的签押房里，顿时冷清了起来，小商人不敢走过去买走船引。
先一步买走不少船运的小商人，一个个窃喜了起来，幸亏自己提前买走了船引。
还没有挤进来的小商人，一个个懊恼了起来，暗骂自己动作慢了一步。
范进看着群情激愤的大商人，冷着脸说道：“滚出去！”
一句滚出去，顿时激怒了几名大商人，不仅没走，反倒是有恃无恐的走了过去。
以大商人的态度，显然是想当场扒掉了范进的官服，撕烂了红木书案上所有的船引。
朝堂上的文官都敢抢走禁军的金瓜锤，当着皇帝的面敲碎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脑袋。
更别说是羞辱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官员了。
几名大商人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范进彻底的丢脸，下不来台，终止这场船引的买卖。
关进了大牢里也在所不惜，大商人的儿子将会落下一个天大的人情，往后在官场上便平步青云了。
范进伸出的手，挡住了瞪圆了眼睛的王贞，有恃无恐的说道：“本官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大商人越聚越多，小商人看到情况不妙，一个个慌忙跑了出去。
签押房里剩下了二三十名大商人，一起走了过去，看着范进的眼神里充满了嗤笑不屑。
今天必定会动手了，谁来了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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