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小古?”
黄芳在门外唤了几声,迟迟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担忧。她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陈不古正坐在床沿,双目紧闭,眉头皱起,似乎正被什么事情困扰。
“小古,你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黄芳走近几步,发现陈不古依然没有反应,不免有些着急,赶忙伸出手,用手背贴在了陈不古的额头上。
这一碰,才终于将陈不古唤醒。
他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刚刚做了一场大梦,所以才未听见母亲的呼唤。
“妈,你怎么进来?快坐。”
发现来者是黄芳,陈不古揉了揉鼻梁,轻轻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大脑短暂地放空片刻。
“我叫了你好多声你都没应,还以为你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想事情想得太入迷了。”
“小古,妈知道你如今不一样了,肩上担子重,可压力再大,也要记得好好吃饭……”
陈不古闻言笑了笑,心头一暖。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妈妈永远只关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妈,你瞧你说的,我哪有什么不一样啊。”
“怎么没有?小古,知道你爸爸怎么说你的吗?”
“噢,他怎么说?”
说到这一点,陈不古确实有些好奇。
他与父亲的关系其实与许多华国父子一样,彼此之间都不善言辞,日常更多的交流便是沉默。
在陈不古看来,他的父亲总喜欢讲些过时的道理和陈旧的规矩,却总把困难的事情都想得太过简单。
“你爸爸说,以前总觉得你还是个半大小子,不着调,没骨气,一直担心你工作后被人欺负,结果一转眼,你已经成了大家都要倚仗的领袖了。”
黄芳微微挺直腰背,双手背在身后,在房中左右踱步,模仿着陈哲平日里的神态和语气说道。
“我以前哪有这么糟糕。”陈不古轻声反驳,没好气地笑了。
“可他心里清楚,你一定经历了很多我们看不见的痛苦。如果有得选,他宁愿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普普通通……”
黄芳坐在陈不古身边,拉过他的手,轻轻握住,眼神中满是心疼。
陈不古伸手抱了抱母亲,无言以对。
对于黄芳而言,陈不古可能才消失了一年;可对于陈不古来说,却已在生死边缘挣扎了整整四年。
四年的变化落在一年的时间里,他早就忘记了自己最初是什么模样。
这世道逼着他往前走,逼着他改变,否则便是万劫不复。
可就当陈不古以为,这一世自己好不容易能守护住一切时,那个“神秘人”又将他好不容易建立的心理防线彻底搅乱。
“妈,不用担心我,先去吃饭吧,有些事我还需要再理一理,稍后就去找你们。”
送走母亲后,陈不古收拾好心情,重新坐回床边,深深吐出一口气。
那个自称来自#101宇宙的“陈不古”所透露的真相,信息量太过庞大,以至于他一时间难以分辨虚实。
然而,对方所说的一切,确实完美解释了陈不古“重生”的缘由与【破解】的来源。
其实,早在吴启当初“复活”之时,陈不古心中就埋下过一个怀疑的种子。
同样是【复活】异能,为何吴启却没有“重生”到过去?除非,问题没有出在【复活】身上,而是出在他自己……
叹了一口气后,陈不古闭上双眼,在脑海中继续与那个声音对话。有些事,他必须问清楚。
“所以,你的真实身份是平行世界的我,我该怎么称呼你?”
“为了区分,你可以用异能名称来称呼我,又或者叫我#101,至少,在其他世界里,我们一直是如此互相称呼的。噢,不对,有一个例外,就是那【连心弩】的锻造者,那家伙喜欢我们称他为:大师陈不古。”
“好,那我就暂且叫你‘时空古’吧,你说我们的异能是神明赐予的,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人类的所有异能,都源自神明的赋予,他开创了这场游戏,而我们都是他挑选的玩家。还记得木卡秘境中那些被神明赐予力量的木卡族人吗?克夫克说得没错,我们与他们,本质上并无区别。”
陈不古听到这里心头一震,许多过去不曾在意的线索突然便连起来了。
难怪在克夫克设计的木卡秘境中,他们所有人的异能全部失去了作用,因为,那本就是属于神明的力量。
还有“影鹿”当初说的那些,如今回想起来,似乎都莫名对上了。
原来,真正属于陈不古的力量,从始至终,只有成为“病毒”的【破解】,以及由它带来的基因锁能力。
“所以,你说人类注定无法抗衡神明,是因为我们的力量本就来源于神明,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收走这一切?就像当初赐予时一样?”
提出这个问题时,陈不古不禁想起曾经的木卡族人——那些将双脚化作树根扎入的大地的木卡族人。
“没错。”
短短两个字,却让陈不古仿佛看到了时空古初次知晓这真相时的绝望。
“听你的意思,我们还能回到地球?”
“当然,你不是已经见识过了吗?在#6565宇宙,只不过他们的那场战役还未结束。”
“#6565……无回洞穴底部的自由秘境,那也是你的安排?”
“只是在自由秘境开启的瞬间,叠加了一个空间传送矩阵而已,不算太难。”时空古的语气依旧平淡。
陈不古的呼吸微微一滞,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我们也会像那个秘境……不,是像#6565宇宙一样,被集中传回地球,然后与所谓的‘魔种’作战?”
如果那个自由秘境是被时空古替换的平行世界,便意味着那个结局,就是对方想让陈不古看到的。
“没错,集中大灾变开始后,当玩家种族达成特定条件,便会触发夺回家园的任务,你们会被集中传送回地球,然后面对魔种入侵,那是你们保住地球最后的机会。”
“如果失败了呢?”
“判定任务失败,地球将会彻底毁灭,而剩下的人族作为幸存者则被重新扔回零界,成为万族中微不足道的一支。”
“如果只是魔种出手,人族未必没有胜算吧?”
“不,人族一定会输,因为魔种……是无穷无尽的。”
“既然这样,这个任务有什么意义?打从一开始,神明就没打算让我们赢,不是吗?”
“是的,现在,你终于理解我们面对的是什么了。”
时空古的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却又似乎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
这一刻,陈不古感到的并非纯粹的绝望,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窒息的情绪,又或者说是压力。
仿佛整个世界的重量,连同无数平行宇宙中那些失败“陈不古”的希望,都突然落在了他的肩上。
“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你如今获得了时宇者的传承,自然也可以选择独善其身,但你身边的人不行。”
陈不古沉默。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窗户,望向金银湖静谧的湖面,水面之上波光粼粼,落叶似小舟飘荡,安宁而祥和。
但这份安宁,即将被他亲手打破。
“我明白了。那么,要怎么做?”
陈不古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决绝。
“我要你提前达成返回地球的条件。”
“什么条件?”
“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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