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太子一直待在东宫不出，只对外称病；公子斐在远地励精图治，也不得再回王宫。
剩下虞夫人虽然被赦免了，可以在王宫中走动，但恩宠远不如从前。国君待她只剩下几分多年陪伴的情分。
毕竟国君的年岁也大了，男女之情逐渐力不从心，反而更喜欢教导小公子，或者只是在栀烟宫中说说话。
如今的局势就是后宫只有栀烟独大。
但她又不要成为一代宠妃，所以依然是当初的模样，温温柔柔，人畜无害，也从不过问国君对小公子的教导，只做一个单纯的母亲。
国君硬是没有怀疑过小公子究竟为何能如此早慧。
一晃又是五年，小公子已经不知不觉立足于朝堂之中，有心人都知道，他是隐形的太子。
但他不骄不躁，只是每日学习和做事，只当自己就是一个寻常的公子。
越是如此，越是得到国君的肯定和认可。
在小公子十六岁生辰这一日，国君终于在栀烟面前摊牌。
“寡人要将雁国教给你我的孩子。”背脊微微佝偻的国君拉着栀烟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栀烟立刻拿出了这辈子最好的演技，当场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又颤抖。
“陛下三思，妾不敢如此妄想，东宫太子尚在，即便抱恙，也是一定会好的！”
情真意切，没有丝毫伪装。
国君最喜欢的也是她如此，当即伸手把她拉起来。
“这不是家事，是国事，是为了雁国的百姓，你不必惶恐。”国君拉着栀烟的手，这些年对栀烟也是有了真心。
“你尚且年轻，他有出息，你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寡人终究不能一直护着你。但好在你生了一个出息的儿子，以后也有指望了。”
听着这些话，栀烟半真半假地落下了眼泪，“陛下……”
“这是高兴的事情，别哭了。”国君难得温情一番。
不管如何，栀烟的最后一关，也通过了。国君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她，更不知道她那勃勃野心。
当然，还有一件国君更想不到的事情。
翌日，国君便在朝上直接宣布，太子沉疴难愈，废黜东宫太子之位，转而将小公子立为新的太子。
这是朝中众人早有预见的，也没有多少人觉得惊讶，但小公子不能不惊讶，继承了栀烟的演技，他也当朝狠狠地演了一波。
做实了孝顺恭谦的心性。
“越是走到这一步，越是不能出任何差错。”成为太子的小公子回来，时荔在他面前语重心长地嘱咐。
小太子抬起头，目光无比坚定，“老师的教诲，我从不敢忘。”
大概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在正式确立太子之后，国君没过多久就病倒了。
本来还算康健的身体，竟然很快就垮了下去，再也不见好。
大概之前总有一口气撑着，想着要把雁国好好地教给子孙，现在没有了牵挂，也不必再强撑。
在国君最后的时日，栀烟很给面子地一直守在他的身边。
不管怎么说，这些年的荣华富贵都是国君给予的，而且又让她拥有了一切，她也乐意让国君最后走得安心一些。
许是人生最后的阶段，国君倒是很乐意和栀烟说一说话。
说了很多很多，有关于前太子和去世的王后，也有虞夫人和公子斐，甚至提到了无辜去世的栀烟公主。
听到自己的名字，栀烟垂了垂眼眸，藏起情绪，然后对国君展颜一笑。
“陛下会好的，到时候妾陪着陛下一同去赏春。”
国君只觉得他单纯，也只笑笑不说话。
“辛苦你这么年轻陪了我这么多年。”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行将就木，栀烟陪着他是委屈的，但谁会不贪恋年轻和温暖呢？
栀烟便不说话了，心道我的好日子在后面呢，忍一时又如何。
这一年岁末，国君在一个清晨悄然薨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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