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拨云见日，狂生首秀
韩宵还不知道，自己的便宜父王已经打算把应付秦国的重任扔给他。
如果挡住秦国，保住了土地，自然最好。
如果办不成，他这一力主战的太子殿下，就会被扔出去平息秦王的怒火。
至于什么亲情？
与他屁股下的座位比起来，不值一提。
在这个时代，类似这样不干人事的君主，并不稀奇。
因此韩宵虽然不知道韩王的打算，心里却对这种情况有所防范。
他回去太子府后，立即和众人商讨应对之策。
……
太子府，议事厅
“秦国此举，显然是要韩国无力，也不敢去救援魏国。宵，韩国朝堂是什么反应。”
太子妃昭明愁容满面，晶莹的眸子如同清晨的露珠，摇摇欲坠。
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韩宵的手臂，眉锁焦虑，樱桃小嘴红润润的，却看得出有点颤。
秦国陈兵恐吓，韩国上下怕不是转眼就怂了。那魏国可怎么办……
韩宵将她的双手拂入自己宽大的掌中，温柔地握住，宽慰一笑。
“没有人愿意平白无故给秦国割地，秦军虽强，韩国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秦国野心昭然若揭，韩国朝堂众人并非看不清楚。”
“再说了，还有我呢。韩魏两国的命运，早已连在一根弦上。”
昭明感受着手掌传来的温暖的轻抚、覆盖，凝望着韩宵干净素目的脸，从那双澄明的黑眼睛里，没有看到一丝惶恐，只有镇定和信心，她不禁心头大定。
“嗯。宵，我相信你。”
昭明螓首略抬，双手攀紧了韩宵的手掌，勉强的笑容，让人想见风中摇曳的柳枝。
厅堂之内，文茵美丽的玉容不见任何喜怒，她只瞥了一眼新婚的韩宵和太子妃，目光便又落在自己身前的这张地图上。
“殿下，秦国此次用兵方略出乎我的料想，我重又冥思良久，这一次或许猜中了秦军的意图。”
这时，郦生说话了。他在座位上，两手放下地图，浓眉伸展，目绽神光。
韩宵神情一振，欣喜地催促：“你想到了什么。”
“殿下，若由在下来主导秦国这一步的计划，那么，我的方略是，……”
郦生一拱手，成竹在胸，凌乱、松垮的儒生布服，丝毫不能掩盖他此时睿智的锋芒。
“灭杀韩魏两国的反抗之力，让此后十年，韩魏只能做砧板上的鱼肉，而无任何反制。
最后，当我囤积好了横扫天下的力量，一鼓作气吞灭三晋，从而灭六国，天下一统！
夫英雄者，所见略同。我相信，秦国的战略，在下所料，不中，亦不远也。”
话音落下，众人尽皆震撼。
睥睨天下的气魄，傲视群雄的自信，秦国谋臣猛将无数，能料定英雄者，舍我其谁。
二十多岁的郦生，他并不知晓为秦国部署战略的是哪路大才，吕不韦？蒙骜？
不管是谁，他都有这个自信，自己所想，就是秦国现在最有利的做法。
灭国大战时机未到，若秦国真灭了魏，或者韩，山东各国不是没有能人，战国四公子现在还有两个人活着呢。
一场合纵顷刻而成，必会打压下秦国的气焰，同时加重兵力，将秦国堵回函谷关。
此时灭国，只会导致东方诸侯警惕秦国要灭亡六国的野心，反而让岌岌可危的韩魏两国，在其余诸侯国的支持下，成为更难啃的阻碍。往后秦国再想东出，韩魏这道门户，可就不容易跨过了。
“秦军这一次不要战略重地，直扑魏国都城的举动，极大概率，是要大展拳脚，在战争中消耗魏国的国力，灭其精锐，致其重创。
若我所料不差，寻常部队已不足以抵抗蒙骜，魏王唯有调动魏武卒前往，方可与之一战。这支魏国最强的武卒精锐，就是蒙骜此战想拿的军功。
至于韩国，……”
郦生顿了顿，浓眉忽地一皱，语气放缓，道：“殿下，成蟜来使，态度凌人，趾高气昂，恐怕他根本不在意，韩王是否答应割地。”
“什么，他不在意？”
韩宵不免惊疑，成蟜这是在积累自己的功勋和名望啊，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这话何解。”
“韩王答应割地，成蟜出使有功，自然是轻松全胜。可像割地这样无理刻薄的条件，万一韩王不忍折辱，誓要发兵反抗，成蟜出使便失败了，且有性命之忧。”
郦生的提醒，让韩宵恍然大悟。
“有道理，成与败，是难说的两面，成蟜却是有恃无恐，所以才会在朝堂上那么嚣张。”
“是，无论韩王答应与否，秦国早就准备万全，一旦韩国想要反抗，举国上下皆披缟素。因为，秦军的目的，本就不是一城一地，而是歼灭有生力量，为将来奠基。
秦国巴不得韩国反抗，所以，出动的是赤虎彪军。他想要，一战把韩国彻底打成残废。殿下，你在朝堂上的言行，只怕已成出头之鸟。”
“……”
韩宵的双眼，渐变得阴沉，一股森森灼热的杀气，在议事大厅飘荡。
“罗网，掩日，……”
他攥紧了拳头，心头已有所悟。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
韩国朝堂，谁是力主抗秦的那一个？
太子韩宵。
好，按照韩王那懦弱昏聩的样子，成蟜勒索南阳百里地这件事，几乎百分百会落到韩宵的头顶。
呵呵，韩太子又不能撒豆成兵，打仗也不是韩宵这种贵公子的领域。
战争之后，韩宵便是全责。没有意外，他死定了。
至于说，韩宵也做缩头乌龟，对国家遭受威胁割让土地而无动于衷……
显然，在掩日看来，年轻气盛且颇有本领的韩太子，不会做一个懦夫。
“韩国这一堆猪队友，真是给你提供了无限的便利啊，掩日。”
韩宵此时已经气笑了。
他还是不够冷静，不如那些老狐狸稳重啊。
合着韩国朝堂的反应，早在掩日预料之中。为了国家反抗秦国而冲锋陷阵的太子，直接提前预订了死局。
韩王？
哈哈，掩日会这么算计，最大的把握就是韩王吧。韩国权力的顶端，实在可笑至极！
“罗网掩日？”
郦生被韩宵的反应吸引，眼珠左右一转，问道：“殿下是说，设计这一切的是罗网天字级的杀手，掩日？”
什么鬼，这个掩日，似乎与杀手的身份格格不入啊。
前一次收买大司空魏庸，破解三晋合纵，差一点就能捅刀进魏国的心窝子。
这一次有关韩魏的战争，还是掩日设计，他这是杀手？分明是一等一的谋臣智者。
“先生，在罗网内部，天字一等的杀手，亦有高下之分。”
既然说到罗网，文茵最有发言权。她适时地开口，为郦生解答。
“文茵夫人，愿闻其详。”
“我此前在罗网的身份，是天字一等惊鲵，以潜伏暗杀为专长，当我在外执行任务时，掩日可以对我指挥。他的真面目，我从未见过。只知道，吕不韦与他，也只有平起平坐。”
“与吕不韦平起平坐，这……”
思维敏捷如郦生，也不免一时沉寂，无话可说。
一个黑暗中的杀手，却能和执掌秦国大权十多年的吕不韦姿态对等，这未免不可思议。
关于掩日的身份，韩宵已经有所猜测。
在魏庸事件之后，依靠着穿越前的先知优势，他便对掩日的身份进行了一定的排查。
首先，掩日极大可能，是一个秦国军政高官。
他的存在，贯穿于天行九歌这段秦王政尚未掌权的时期，直到秦始皇东巡的秦时时期。
且在剧情里，掩日对章邯自暴过野心，说什么“罗网要建立的新世界”。
当然，不排除这二十多年、三十多年间，掩日经历过交接。就像惊鲵，田猛是惊鲵、田言是惊鲵，一家子都是惊鲵。
秦时时期的罗网，已经是秦朝的掘墓者。可以肯定，它对秦始皇不忠。
在赵高的掌握下，连刺杀长公子扶苏的事情都做了，甚至假扮昌平君余孽，装模作样地刺杀过秦始皇，导致扶苏被始皇帝驱逐出咸阳。
罗网还联络草原上的狼族，要杀死扶苏，和手握边军的名将蒙恬。
凡此种种，当年对于“掩日是谁”的讨论，韩宵也曾贡献过不少脑细胞。
有一个推测，是韩宵较为认可的。
掩日，就是那位秦灭六国最大的功勋大将，王翦，以及，他的儿子王贲。
在历史的记载中，王翦、王贲，这一对领衔主演灭亡六国的大将父子组合，到了秦始皇时代，就基本上销声匿迹。
关于王翦、王贲后来怎么死的，寿终正寝，还是怎样，一概不知。且在秦朝末年的天下战乱中，也一点没有消息。
唯一冒出头的，是王翦的孙子，王离。
当扶苏在北地边境自尽而死，手握边军的蒙恬回归咸阳被赵高残害，就是王离接管了蒙恬的兵权。
最终，王离成为了西楚霸王，项羽威震天下的战功之一。
这些是历史，而放在秦时世界，掩日是王翦、王贲的推测，基本吻合了全部的剧情。
他们是父子组合，两人都是掩日，王家与赵高联手，谋夺蒙家蒙恬的兵权，拥立十八世子胡亥，企图建立什么新世界。
韩宵已经照这个推测去查了查，这位被后世称为战国“四大名将”之一的王翦，在秦国国内究竟有什么来头。
要知道，这位功名赫赫的将军，在成为灭国的超级大将之前，他的人生履历，竟没有什么别的战绩。
按照年纪推测，现在的王翦，年岁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如果是一位将军，那他可谓正值人生巅峰，在秦国的众多将军之中，他应该也是颇为出彩的那一个。
但是，韩宵所查阅的资料中，秦国现在并没有一个，叫做王翦的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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