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沉雅看他如此，内心微微叹气，开口：
“晏无涯，你是玉京山高徒，前有师门庇佑，后有长辈照料，你或许从未有一刻脱离过玉京金阙的照耀。你我二人也不算陌生，可你对我的认知一定比不上我对你的了解，因为你实在是个正直的人。
在玉京山这样正直的人也许能生活的很好，但放在外面就不一定了。
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界定它们的是什么？我今日走在路上，见一壮年男子殴打小乞丐，我杀了这男子，是对是错？小乞丐得救了，对于他来说我行的是正义之举，而对于男子而言则是飞来横祸。
如若我杀了他才知原来是乞丐偷了男子的钱财，因而引来失主，那我冒然杀人又是对是错？是否要满怀内疚的杀了这乞丐，为男子道歉？
对错的概念时常颠倒变换，而我们无法界定，也无法甄别。唯一能界定的便是强者。我杀了男子，便可以说是男子当街殴打人，一个死人难不成还能反驳？我若是想杀乞丐，杀了便杀了，事后谁有敢追究我是对是错？”
“所以，你和你的同门都没有做错什么，唯一的错处便是弱小。
因为弱小便是这世间最大的原罪，弱者是不配有犯错的权利的。”
晏无涯沉默的听完云沉雅这席话，擦了一把脸：“说实话，你安慰人真的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听完我更难受了......”
“不过还是谢谢你，兄弟。但是一想到回宗和长辈交代我就头皮发麻......”
“你们两还在那废话什么？！快过来！她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明霄一人照看着两个伤号，眼瞅着新来的忽然开始抽搐，连忙喊人。
云沉雅拉起小师妹——楼尔仙的手探入元气，一圈感应下来，神情凝重：
“很不对劲，之前她身上元气逸散是因为气海被摧毁，无法积蓄元气，但经脉和身体中的元气还有部分留存，虽然修为废了但命能保住，现在一看却不对了，她身上的元气也开始往外跑，照这速度，不用等我们出去，今天之内她就会死于元气耗尽。”
“怎么会这样？你有什么办法吗？”
几人中也就云沉雅因炼丹稍微懂点治疗，但要他治病开方还是太看得起他了。
不过这症状倒是很像中毒......
他将猜测告知，晏无涯立刻打了鸡血的就往营地冲，被云沉雅一把拦住：
“你有毛病吗？知道是什么毒吗就往里面冲？！”
云沉雅看着晏无涯眼神纯洁的摇摇头，感觉自己最近修养好多了：“因为你之前炸了他们营地，现在那边魔修可以说是草木皆兵，你这样大喇喇的过去恐怕不出十秒就会被发现，而且你不会以为营地里面没有步虚以上的修士吧？”
“有吗？”
“......”
云沉雅烦躁的抓了一把头，“看营地布置，中心处的建筑显然是有专人看护，这也是我怀疑虚空通道所在的地方，来追我们的那群人中不乏步虚修士，但直到最后我们离开，那地方都没人出手，由此可见你我还不被人放在眼里。一方面说明中心确实有非常重要的东西存在，他们无法抽出手管我们这些小事，另一方面也说明，中心看守的修士至少在步虚之上，也就是通神境。”
“至今他们没有出手，只是抱守营地，恐怕涉及到他们来此的目的。这是一个比营地、比你我更重要的秘密。我们不能贸然行动。”
“那我们现在就看着？尔仙的伤已经不能再拖了！”
晏无涯急躁的在原地转圈：“就是十死无生我也得去试试！我不能就这么看着她去死！”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一只手轻轻拽住明霄的袖子摇晃——是哑女，她不知什么时候蹲在楼尔仙身边，已经看了许久，随后她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营地，就往前走。
“你是让我跟你走？”
明霄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你知道怎么救她？！”
解决的方法一下子从天而降落到他们头上，让晏无涯喜出望外，明霄也非常开心，其中带着点揶揄：
“这就叫好人有好报。有些人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理解。”
“......”
云沉雅对她的嘲讽无言以对，这一次留在原地的人是他。明霄和晏无涯与哑女一同去找药，剩下自己照看楼尔仙。
楼尔仙的元气依旧在往外窜，她就像一个纱网，无论怎么努力都拦不住元气。
云沉雅只能不断的给她输送元气，为她维持生命。这也只是缓兵之计，云沉雅元气有限，他不可能一直往楼尔仙的身体中输送。
好在晏无涯三人在他元气耗尽之前回来了，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他们带回了正确的解药。
吃下解药后楼尔仙的身体很快恢复正常，甚至已经意识也清醒了。
晏无涯和自己的师妹高兴的拥抱在一起，其余人默契的将空间留给他们。
“真是万幸，解药来的还算及时。虽然楼尔仙可能无法再修炼了，但只要她能活着，便是对晏无涯最大的安慰。”
明霄叹气，哑女在一旁的土堆上挖昆虫，一个一个的将它们排列整齐。
云沉雅看了她一眼，开口说道：
“你觉得，晏无涯真的知道离开地渊的通道吗？”
明霄疑惑：“你不是和他认识吗？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问题？”
“我开始时忽略了一些问题。”
云沉雅回忆起晏无涯见到他时的表情，变化，和神态，一帧一帧的从脑海中过。
“他是玉京山的亲传，地位很高，不可能被随意放出来不做准备找死，所以最开始我认为他有目的有任务在身，才会来地渊。因此我忽略了一些细节。”
“如果你能离开，遇到危险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回去求援啊，你问这个做什么？”
明霄皱眉。
“所以我开始怀疑了。如果他真的知道一条玉京山掌握的通路，那么当他的小师妹危在旦夕的时候为什么他不回去求援，反而孤注一掷，要往营地去找一份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解药？”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无言。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们都该和他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二人朝前走去，留在原地的哑女看了看他们，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摆好的昆虫，有些犹豫。
然后她做出了决定，一脚将那些虫子全部碾死，追上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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