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奥注视眼前的少女，虽然思想表达没什么问题，就是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对方对于他的话，好像相信的有些‘太快了’。
这姑娘看着憨憨的，其实并不傻，虽然她确实很‘崇拜’‘何部’，但也不至于这么轻易的一句话就相信了，甚至连何奥为什么说出这话都没有追问。
然后何奥意识到了什么，他微微一顿，看着叶莺，轻声问道，“你自己本身对这些事情有所察觉？”
叶莺被他问的一愣，然后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轻轻点头，“是的，”
她想了想，缓声道，“我其实从小就有一种感觉，随着我年龄的增加，我身边的人都在变得逐渐的强壮有力，但是我却变得越来越虚弱，”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自己说的有点歧义，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道，“也不能说我变得越来越虚弱了，我能感觉到我也在成长，但是和同龄人之间的差距反而越拉越大了，我的身体力量是要远落后于普通人的。
“他们可能走一两公里才会感觉到累，而我走几百米就会感觉得非常的疲惫。
“我小时候父母曾经带我看过很多医生，但是这些医生都没有办法，他们都认为我是一个‘健康’的人，只是有些虚弱。
“不同的医生给我开了不同的药方，有正常的药物，也有中草药，哪怕我上中学了，也一直在吃药，但是我的身体依旧很虚弱，而且越来越虚弱。
“我哥‘工作’以后，也曾经找过很多人来看我，但他们都没有找到我虚弱的原因，只是觉得我可能先天就比较虚弱，
“不过在他们的建议下，我父母让我停掉了那些一直吃着的药物，他们认为这些药内积攒的毒素，其实一定程度上更加破坏了我的健康。
“后来我进入研究院，才知道这些人都是研究院里有名的学者，
“停药之后，我的身体的确稍微好了一些，但很快就继续虚弱了下去。”
她看向何奥，缓声道，“其实在一年前，我获得超凡力量之前，我就经常能感觉到呼吸不畅，有时候上着课也会意识模糊，异常的困倦，做事也难以集中精神。
“很多个夜里，在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仿佛能察觉到，‘我快死了’。”
她缓声道，“不过天赋觉醒改变了这一切，我拥有了远超以前的精力和行动能力，虽然我自己也知道，我的身体素质相比较于正常的超凡者来说，还是有较大的差距。”
“你把这些告诉你的家人了吗？”
何奥看着叶莺，缓声问道。
“我没敢告诉爸妈，他们从小在我身上已经担惊受怕够多的了，”叶莺收回目光，看着头顶暗淡的夜空，“不过我哥知道我进入超凡之后，身体变好了很多，他认为超凡或许是能解决我身体问题的‘良药’，他一直在寻找能能让我顺利‘晋升’的方法。”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继续道，“但其实我也能明确的察觉到，我现在仍旧在一点点的变得‘虚弱’，只是比以前慢了一些，超凡只是改变了我体质，让我距离死亡更远了一些，但是并不能改变我走向死亡的命运，而且，”
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体素质，不能继续去晋升了，但我又不敢告诉我哥，我很久没有看到他为一件事那么积极而兴奋的去行动了。”
“严格来说，你现在的确越往后面晋升，所遭遇的危险就会越大。”
何奥坐在她身旁，缓声道，“天赋序列的晋升的本质其实并不是提升自己的力量，而是‘驯化超凡’，
“无论是秘药，还是仪式，都是在努力的降低天赋序列力量本身的疯狂和‘野性’，以方便人类去驯化它，
“但是猛兽无论套上怎样的枷锁，也都是猛兽，驯兽师自己的力量不够强的话，就反而会成为猛兽的食粮，”
他看了一眼叶莺，轻叹一声，继续道，
“所以我说你很幸运，你遇上的诡异力量本身并不是非常暴虐的力量，而你正好完美的契合了它的仪式，再加上世界本身的‘觉醒’保护，
“所有的这一切加起来，才让你能顺利的晋升超凡，缺少任意一点，你就死在晋升超凡的路上了。”
严格来说，其实让叶莺活下来的最主要的因素，是主世界的‘觉醒机制’。
在之前在西土的时候，何奥其实已经隐约已经摸到了主世界的超凡‘觉醒’的大致‘真相’。
那是一种异化于副本世界的特殊规则，它能将从世界深层浮现而出的天赋序列，强行的塞进某个和这个天赋序列有契合的人体内。
这个过程其实是非常的‘残暴’的，正常情况下，这种方式晋升，晋升者必死无疑。
但是那规则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压制住了天赋序列的疯狂，并能加速天赋序列和超凡者的融合。
正常的‘晋升’，不光需要精神意志的强大，也需要一定的肉体的强大，用来抵抗超凡力量的反噬。
而在主世界‘觉醒’的情况下，由于天赋序列本身的力量被压制，意志强大而身体虚弱的人，也能成为超凡者。
这就是叶莺能够觉醒晋升的‘核心’。
当然，她所经历的特殊‘仪式’，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缺少了仪式，以她的身体素质，也撑不过晋升。
不过，其实还有一句话，何奥没有再强调出来。
如果没有晋升超凡的话，叶莺本身也会在那差不多的时间里死去。
而叶莺本身很显然是意识到了何奥没说完的话的，她轻声道，“我以前只知道我很幸运，但是我没有想到，我这么幸运，”
虽然何奥说的话，对于神秘学知识了解的并不深的她其实听不太懂，但是她能感觉到，何奥说的几点，的确是非常关键的。
而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眼前的‘何部’是真正的有真才实学的。
对方不光战斗力强，在与‘神秘’学有关的知识上，也至少是权威级别的。
至少她哥找来的那些神秘学权威和医学权威，就根本看不出她的问题。
而眼前的何部仅仅是交流了几句，给她‘把了一下脉’，就把她的状态搞得明明白白了。
说眼前这是神仙，她都信。
她看向何奥，眼中闪烁着些许光辉，“所以，何部，您知道我到底是什么问题？”
“嗯···”
听到她的问题，何奥反而一顿。
叶莺的‘病’其实很简单，她‘病’不在身体上，而在能量回路上。
普通人也是有能量回路的，只是很微弱，随着成长，他们的能量回路会逐渐扩大，并稳定下来。
成年人的能量回路要比小孩子要稳定一些。
而叶莺的能量回路，情况则有一点点‘不同’，她的能量回路，在一点点的自己的‘断裂’。
正常情况下，一个人的能量回路断裂，基本上意味着他的死亡，整个能量回路的崩碎，其实是一瞬间的事情。
这个何奥还是比较了解的，他稍微有一些杀人的经验。
而叶莺的能量回路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她的能量回路在断裂，理论上来说，她已经正在‘濒死’状态了。
但是她却依旧在正常的长大，甚至还成为了超凡者。
何奥再次看了一眼叶莺那仿佛与自然完全契合的灵魂。
然后他目光向下，看了一眼叶莺有些暗淡的能量回路。
其实要搞清楚叶莺身体状态的方法也很简单，用神识浸入身体去查看能量回路就可以了。
当何奥神识浸入叶莺的身体的时候，触碰到叶莺外层的能量回路的时候，他能就感受到，叶莺体内的能量回路依旧在一点点的‘断裂’。
只是被超凡力量强化过后的能量回路要稍微强劲一点，断裂的速度要稍慢一些，但依旧在一直断裂。
也就是说，叶莺现在也仍旧在‘濒死’的状态下，只是死的慢一点。
不过何奥一开始以为是自己的感知错了，毕竟他也没见过活蹦乱跳的快死的人，并且还有力气追着他找了半座城。
所以他花了较长的时间，仔细检查了叶莺的能量回路，才最终确定自己的判断。
这过程中，他也顺便问了一下叶莺力量的来源。
这个问题虽然不复杂，但是对于修行武道的人不复杂。
要向叶莺解释的话，首先能量回路这东西，就要解释半天。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何奥措了一下辞，缓声问道，“还记得我们刚刚说的‘经脉’吗？”
“嗯。”
叶莺轻轻点头。
“简单来说，”
看着她点头，何奥继续道，“其实你的‘经脉’从你出生的时候的，就在开始一点点的断裂，正常人的‘经脉’断裂都是一下的事情，经脉断完了，他就死了，经脉断裂的过程，就是他‘濒死’的过程。”
他看着少女如同深色猫眼石一般的眸子，“而你的经脉则不一样，它在一点点的断裂，所以你从出生，其实就在某种特殊的‘濒死’状态，现在你仍旧处于这个状态。”
“也就是说，”
叶莺轻声道，她思索了一下，看着何奥，“其实我真的快死了？”
她微微一顿，小声道，“那，有救吗？”
听到这个问题，何奥微微一顿。
然后他再次看了一眼叶莺的灵魂，随后轻轻摇了摇头，“你的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目前我没有办法。”
叶莺微微张了张眼睛，她对这个答案其实并不‘意外’，她其实是能感受到自身的身体状态的。
只是以前没人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从何奥聊到这个话题开始，她就有了心理准备了。
她以为自己会很激动，还想着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影响了‘何部’。
当这一切都落地的时候，她反而感觉自己比想象中平静了很多。
就像头顶挂着一把摇摇晃晃的剑，以前她总担心那把剑会不会掉下来，提心吊胆的活着。
现在知道那把剑一定会掉下来之后，她反而没有那么多担忧了，她看向何奥，轻笑道，“何部，我还能活多久？”
“我也不能确定，”
何奥有些意外眼前姑娘的适应能力，他低声道，“你体内能量回路崩溃的速度其实在加快，我想你自己也感觉到了，你的时间并不多，短则半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夜晚的风吹过行人的欢笑，吹过街头的吵闹，吹过檐下人的发缕，吹着各色的纸风车旋转着，带着呼呼的声响。
“这样啊，”
叶莺低下头来，轻轻搓了搓手，笑道，“谢谢您，何部，”
然后她目光落在手中的手机上，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有些紧张的看向何奥，“何部，我们可以合照一张吗？”
“可以。”
何奥轻轻点头。
得到何奥认可之后，叶莺连忙打开了手机，切换成前置摄像头，身躯向着何奥旁边靠了一下，脸上泛起笑容，比了一个剪刀手，“茄子！”
在快门按下前的一瞬间，何奥脸上也泛起了温和的微笑。
少女只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就收回手来，打开了相册。
照片里的两个人都露出笑容，看向镜头，这张照片把何奥拍的很好看，显得温文尔雅但又有力量感，而叶莺自己则有些过爆，不过将她脸上的笑容完全捕捉了下来。
“需要重拍一张吗？”
何奥看了一眼照片，缓声问道。
“不用不用，”
叶莺笑了笑，退出了相册，“这张就很好看了，”
然后她扭头看向何奥，“谢谢您，何部，这样我人生最大的愿望就实现了。”
“嗯？”
这句话换何奥疑惑了。
“我都做好了加入研究院，然后一步一步表现自己，等到足够出色的时候，再申请调到西土，跟着您做事，一步步走到靠近您的位置的准备了，”
叶莺关闭了手机，笑道，“没想到我居然就在这里见到您了，原本预计要十几年才能走完的路，居然一下子就实现了，虽然我活的没那么久了，但是我运气还很好嘛，”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天空，“或许是老天都在保佑我呢。”
何奥看了一眼少女光滑洁净的侧脸，微笑道，“我身旁正好有一份工作适合你，要考虑一下吗？”
“我？”
少女支起食指，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的看向何奥，“我能做什么呀？”
“研究助理。”
何奥缓声道。
“那个，何部，”
叶莺挠了挠脑袋，“我现在还是高中文凭，我能负责什么研究呀，而且我还···”
“负责被研究。”
何奥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她。
这一瞬间，叶莺微微一愣。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的‘病’很特殊，很有价值，我会让研究院专门拨一笔经费来这个项目，”
何奥抬头看向天空，平静的说道，“现在需要你这个项目核心人员同意，”
他顿了顿，轻声道，“不过我不能保证能治好你的病，你可以考虑一下。”
叶莺微微张嘴，似乎有无数话语卡在了喉咙间，但最终，这些话语都只化作了一抹浅浅的微笑，“谢谢您，何部。”
“不用谢我，”
何奥摇摇头，微微起身，他的目光扫过叶莺那无比契合自然的灵魂，以及那闪烁着的在不断断裂的能量回路，轻叹一声，“或许，你现在面临的，并不只是‘诅咒’，也是恩赐。”
在叶莺的疑惑的目光中，他拍拍手，微微笑道，“准备好了的话，你就可以去研究院的南都驻点报道了，我会安排人来接你的。”
随即，他转身走入了夜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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